他那身鬥篷,兜帽又黑又大,就連标志性的幾縷紅發也盡數藏進了帽子裡,額前過長的碎發更是幾乎擋去了一半的臉。所以,能在那一日記住他的相貌的人,必定隻有在堂上的嚴風,以及那幾名捕快大哥。
結合之前他們所說的故事來看,煙雨姑娘曾經在官府剿滅作惡賊匪後,腰間佩戴着作為勝利勳章的賊頭的标志物品。
若是煙雨的真實身份是那幾個捕快之中的其中一個,那麼這名捕快肯定與嚴風關系非常緊密,而且是在女扮男裝在衙門做捕快,又或者是男扮女裝去桂院做頭牌。
但既然是推測,就不妨大膽些——煙雨姑娘便是嚴風嚴大人。又或者,更大膽些,嚴風,即是那位顔魁龍大俠。和彭舞被人誤以為名字是“武”一樣,都是同音字所緻,大家以為顔魁龍姓顔,但是實際上,姓嚴。
而且,眼下這般情況來看,絕不是沒有這個可能。
昨日彭公子與人在公堂上争辯,最後因為那幾個公子哥是誤以為自己在桂院附近被彭府護衛襲擊,所以道歉了事,但真正朝他們動手的人卻沒有了後續。
所以,昨夜煙雨突然在桂院加上的額外節目,是因為她就是官府的人,特地來察看情況。
尤其是還聽到彭公子說,今早的時候官衙已經把那日真正襲擊幾位公子哥的人拘了,審問之下,得知他就是山賊派來探看情況的小賊。
“你們都不知道啊,嚴大人辦事可利索啦!”彭公子說起這事的時候,雙眼亮晶晶的,“這陣子不是說山賊為禍嘛,他們那麼久都沒能來鎮子裡偷襲,全是因為嚴大人呢!”
最近這個鎮子周邊活動着山賊,常常發生打劫出鎮百姓的事情,更有不年輕姑娘就此被擄了去。官府出動了不少人,卻無功而返,隻有待到嚴風得出了匪寨的布局圖之後,情況才有所改變——雖然因為山賊人數衆多,暫時還沒有剿滅他們的計劃,但一些被擄去的姑娘救了回來,而救不回來的,往往可能已經殒命。
在這件事情後,山賊就越發盯上了鎮子,伺機而動。
嚴風調查清楚了他們的動機,原來他們是偶然一瞥煙雨姑娘的芳容之後,便試圖尋找機會把她擄走。
嚴風便在鎮子的不同入口安排了人手巡邏。讓人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仿佛嚴風有神機妙算的本事,哪次山賊想進攻哪邊,哪邊的防守便是最多人最為強力的,使得山賊們都沒法突入。
“嚴大人還說,消滅山賊的計劃已經在商議啦,讓我們不用擔心。”彭公子說起嚴風的威風事迹時,一副眉飛色舞的模樣:“他一來我們鎮子上的時候,很快就幫我們鎮子消滅了一幫匪徒,我信得過他!”
“你是怎麼知道這麼多的?”我好奇地。
“我?一些事情是在鎮子裡瞧見的,還有一些,是嚴大人親口告訴我的。”彭公子眉眼彎彎地笑着,“嚴大人對我可好啦,以前我擔心鎮上的安全,派府上的護衛多巡巡,可那些縣令都不過問什麼的,隻有嚴大人會問我的安排,還跟我商量部署呢!對了對了,他還請過我到貴香樓裡吃點心!”
“那他為什麼這麼關照你呀?”
“我想大概是因為我讓我家的護衛們一起幫忙抵禦山賊吧?”彭公子說,“嚴大人這人嘛,一眼看上去就特别的正氣。大多的時候看起來呢,他都很嚴肅,特别是審案的時候,特别讓人感到害怕。”
“可是……”說着,他的眼珠子轉了轉,“他笑起來還挺好看的,我喜歡。”
——“不過我還是最喜歡煙雨姑娘了。”
“他們是不是陷入了什麼狗血的三角關系之中?”晚些時候,待到彭公子離開了,大師兄便跟我們小聲地總結道,“嚴風喜歡彭舞,彭舞喜歡煙雨,煙雨卻又和嚴風關系密切……”
“還有一種可能,煙雨即是嚴風,完美閉環。”我說。
“牛啊,我喜歡這個走向。”大師兄豎起拇指稱贊道,“是我在話本裡沒有見過的,不過……”說着,他話鋒一轉,“你又是怎麼笃定煙雨即是嚴風的?”
我剛還沒想好怎麼說,卻有人替我回答了——“憑他給我的藥瓶裡塞的防潮紙,上面蓋着的官印。”
紅影把煙雨送來的藥瓶拿了過來,封口處的紙已經被他取下,并攤開展示給我們觀看,原來它折起來的内部所蓋着的是官衙的印章。
“那個傻姑娘,人家給她的東西,她也真就看也不看一下,原封不動地就給我了。”
“您的意思是……”我忽地就想到什麼了,按照紅影的說法,煙雨顯然是與彭舞更為熟悉,經過彭舞之手給他送藥,雖然也有煙雨根本不知道我們住在哪的可能,但更有可能的是,她希望彭舞能看一眼,她所送的東西——她是在試探彭舞的心思!
煙雨故意把帶有官印的防潮紙放入藥瓶裡給彭舞,試圖告知彭舞自己的真實身份,探知彭舞到底對自己有何想法……那樣的話,先前煙雨送與彭舞《木蘭辭》,意思也似如此——煙雨在試問彭舞,若自己是如花木蘭那樣的穿着與自己真實性别不同的着裝,彭舞會否接受。
在得不到回應之後,煙雨便又遞來了防潮紙,用官印問彭舞,若是彭舞心心念念着的煙雨,就是他嚴風呢?
隻可惜彭舞根本就沒看到這個官印。
“要不,等下吃完午飯,我們把藥瓶拿去彭府給她?”蔔淵提議道,“也是時候讓她回答一下啦——不過,既然她先前一直糾結自己喜歡上同性别的人,這下好啦,知道自己喜歡的就是男的,不就皆大歡喜了啦?”
“或許吧,不過現下她不是都接受了自己喜歡同性的人的事實了嗎?還打算豁出去表白……”大師兄說。
蔔淵:“呃,你想表達什麼意思?”
大師兄:“她這是好不容易把自己掰彎之後又直回去了?跟把軟劍一樣?”
蔔淵:“……我就知道不能從你嘴裡聽到什麼好聽的話。”
不過,眼下還有一個問題——“以那小傻瓜單純的心思,就算給她看了官印,她能想到那裡去嗎?”紅影眉眼彎彎地笑道,“說不定,她還以為煙雨和嚴風關系密切,連塞藥瓶的防潮紙上都有人家的官印。”
我:“……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