吵吵嚷嚷急急忙忙的人聲紛疊而至,卻又飄遠而去,落入水中的一刻,在耳邊爆裂炸開的是紛紛泡沫水花,緩和片刻往上望去,隔着碧藍的水幕,還能望見上方的橙紅似血的熊熊火光。
我順着水流的方向,往水裡摸索了一陣,沒有發現什麼設備,隻有在一處石頭縫隙中,閃爍着點點銀光——我伸手把它抓起來,發現是一串銀鍊,上面挂着一塊圓牌,刻着一隻飛翔的鷹。
我往岸邊的城鎮靠近,這是個處于水流下遊的地方。在臨近上岸的時候,我發現靠岸的石塊上,有點點血褐色。
因為心裡覺得異樣,我湊近去嗅了嗅——很淡,但确實是血腥味。
想來這裡不久前發生過什麼事情,興許,我可以到城鎮裡打聽打聽。
上岸後,我擰了下浸濕的衣衫,而後不由地轉身回望向山上火光那處,長樂雲瑰集的人應是在忙于滅火。
我不再能回去這個地方了,所以我在想,再次回去這地方的人,希望他好好的,即使他曾經和我說過“魔教眼裡隻有利益,沒有朋友”,而他此時或許和匈奴人并沒有利益沖突。
但他也跟我說過,他和那些人并不在一個陣線上,而我也回應過,會相信他。
既然承諾了,自然要實現到底。
沿路走了一會兒,便聽聞不遠處傳來了紛紛人聲,有些嘈雜。我循聲走近,看到不少百姓圍在岸邊的一處地方,議論紛紛——
原來,不久前從河流裡飄來了幾具男性屍體,被附近的居民發現,打撈了上來。
我低身去看,看到躺在地上的幾個人穿着款式大約一緻,淡藍色的衣裳,黑色的系帶,隻是衣服上有不同程度的破損,他們的臉上、身上都有大大少少的傷,頭發散亂,被水泡腫的皮膚發脹發紫,看起來已經死去有些日子了。
我湊近些,細看一下,有兩個人的腰間還挂着串銀質的鍊子——其中一個人的鍊子斷開了,堪堪挂在腰上,而另一個人腰間的一串銀鍊子上,墜着一枚圓牌,上面刻着一隻飛翔的鷹。
一看之下,竟和我方才在水裡撈到的那個一樣!
我拿出那串帶着飛鷹圓牌的銀鍊,和這人腰間的比較——确實一緻。
這就說明,此物就是這幾個人的。他們在這水流裡,大抵是和别人經過了一番打鬥,他們全被打死,順着河流漂到下遊來。
“這圓牌……難道這位公子知道他們的來曆!?”
在我掏出撿來的銀鍊子後,圍在周圍的百姓們紛紛好奇地看了過來,朝我詢問道。
“對啊,公子可是從水裡來的?渾身都濕透了。”
“公子可知此事為何呢?”
“……”
“不知。”我搖了搖頭,“他的銀鍊,我也是剛才在河流裡撿到的。”
“讓我看看。”這時,身後傳來了一把沉穩磁性的聲音,我轉身一看,見到一個披着純黑兜帽鬥篷的人,雖然被掩去了一半的面容,但白皙的肌膚和那出塵的氣質使得他在人群中格外引人注意。
一瞬間,因為莫名的熟悉感,使得我愣了一下——那人便直接走了過來,低身看向了我,輕輕撩了下兜帽,露出了一對淡漠疏離的眉眼來,濃眉杏眼,和記憶中臨京城裡的故人模樣重疊了起來。
“是我。”
“沐……老爺?”我驚訝地,他收到我寄去臨京城的信件,找過來了!?
随後,那人蓋回了兜帽,低聲地跟我說道:“帶這幾具屍體去當地官衙。”
“我之前找過他們了,他們……”
“我知道,先過去。”隻見那雙清亮的杏眼微微彎了彎,看向我的時候,仿佛有種恍若隔世感——我似乎有很長一段時間沒有見過他了,但他說這話的時候,那神情仍一如既往:
“去找他們,喝茶。”
怎麼說呢,他還是一如既往地……那麼喜歡喝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