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師姐沉默了一陣子後,看着他笑了笑:“那,這是單給我一個人的,還是别的師弟師妹都有?”
“單給你的,他們沒說喜歡這個。”
蔔淵當時正在喝水,聽到後當場就噴了。
“咳咳咳咳!”看到他好像還被嗆着的樣子,我伸手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這才湊到我耳邊低聲地:“怎麼的,你大哥大姐全是黛玉啊?”
“你怎的不說我二哥是個木頭呢?”我低聲地。
“也對。”他罕見地竟認同地點了點頭。
也是,他這疑似見鬼了的事,木頭隻能安慰他這世上沒有鬼了。
後來,在熱氣騰騰的姜茶漫起來的霧氣中,蔔淵跟我們說起了他的見鬼事:
“就是在回你們绛湖的路上,不知道哪個城鎮的小路來着,大晚上的可吓人了!我跟你們說,我那時候在過橋,手裡拿着個吃的,也沒注意到哪冒出來的,剛低頭吃東西嘛,再擡頭的時候就撞上了鬼!臉色慘白慘白的,眼睛黑漆漆的像兩個大洞一樣,四肢極其不協調,擡起手臂時嘩啦嘩啦的,然後它竟然沖着我喊了聲:‘你好。’”
他描述得極為誇張,但坐在他身旁的二師兄卻平靜地:“我沒看到。”
蔔淵說,那時候二師兄在對岸等他,所以沒在他旁邊——“當然也不排除他看不到鬼的可能!可它真的存在嘛,不是我眼花!”
“真的嗎?”我問他。
“當然啦!我那時候吓得手裡拿着那吃的都飛了,回過神來後那東西就從我身旁擦過,吭哧吭哧、咔咔咔咔地就走了,走得跟個螃蟹似的。我跟你二師兄說的時候,他還不信,我就拉着他過去追嘛,可惜沒追上,然後我們還在橋上呆了好久,沒看到别的東西了。”
末了,他還鼓了鼓腮:“你們就說吓人不!”
“……等下。”我想了想,“鬼的聲音應該是咔咔咔的嗎?”
“我哪知道鬼應該是哪種聲音的啊?”蔔淵差點從椅子上彈起來,“你仔細想想啊,一張比盤子還要大的大白臉頂着兩個黑洞,咔咔咔地扭動着僵硬的四肢,跟個螃蟹一樣走過來跟你打招呼,還說:‘你好’,這不吓人嗎!”
他描述的時候非常激動,像剛馴服四肢的人類一樣做出僵硬的動作,雙手在腦袋上一動一頓地搖擺着起來,如攀爬什麼東西一樣一節一節地上升,又慢慢地垂落,腦袋往下一點,又猛地擡高。
……傀儡娃娃?
但一旦聯想到他所說的發出咔咔咔聲響的螃蟹,還是會打招呼的那種……我就覺得他這搖擺的一雙手好像螃蟹的兩隻大鉗子。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然後收獲了他一記白眼評價:“你這個沒有人性的東西。”
“聽着是挺詭異的。”大師兄顯得很有人性地應和着蔔淵,“有點像是什麼被控制的假人?大晚上看到的話,确實會做噩夢的程度……”
然而他還沒多說兩句,就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
咚咚、咚咚
“大師姐,打擾了,請問大師兄在你這兒嗎?”
一個高高瘦瘦的師兄正抱着一疊書卷在門外張望着,在見到大師兄後,就露出了欣喜的笑容,“太好了,老大,總算找到你了!師父他老人家找你商量事情,說最近快要過年了。”
“哦,又要過年了啊……我才不要再費腦子去想給你們這些小崽子們置辦什麼東西,大家又活一年就已經很厲害了。”大師兄說着,就收拾了東西跟着那位傳信的師兄出門了。
“我和你一起吧。”二師兄很快地跟了出去。
“什麼意思呀?隻叫大師兄,不叫大師姐,師父好偏心啊,我跟你們一起過去問問他。”大師姐也立刻地幾個快步出了門。
一時間整間屋子裡就剩下了我和蔔淵兩個人面面相觑。
見他耷拉着腦袋,滿眼委屈的模樣,我有點不忍心,就跟他說:“收回罵我的話,我帶你去找洞世大師。”
“好吧。”他眨了眨眼睛,頗為誠懇地看着我:
“小顧,你其實是個有人性的東西。”
我起身就走。
“诶诶诶!你去哪?”他馬上跟了上來。
“沒去哪,我回去了。”
“我錯啦!我錯啦!”他呲着個大牙,“你最好啦,我需要你!”
“沒事。”我回他一個微笑,“今天你不把我哄高興了,我就哪也不去。”
然後,抱着手開始欣賞他從五官僵硬直到龇牙咧嘴的精彩表情變化——
他先是一愣,嘴角和大牙都停滞在臉上沒有動過絲毫,在反應過來我真的就此等待着他之後,臉上變幻了好幾輪臉色,接着就是眼睛一瞪嘴一咧,“嗷!”地叫喚了一聲……
許久不見,再看到眼前這個紅衣大男孩打滾撒潑的模樣,還是挺有趣的。
如果不是賣萌打滾滾到最後索性沒皮沒臉地硬拽着我出門的話就更好了。
雖然過程有些曲折,但我們還是很快就來到了洞世大師面前。
“小蔔閣主你說,你是在過橋的時候遇上的怪異事?莫非,是水中的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