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殃早餘絮和慕河幾年結了婚。
女方是臨城盛家的小姐,排行老二,上有一位兄長,下有一個弟弟。
盛家全賴盛家父母白手起家,和臨城自民國初期就投身商行的周家比,猶如腐草之熒光比天空之皓月。
不過,盛家好歹也是臨城房地産行業的巨頭,盛家小姐長得膚白貌美,五官端正。擱民國時代,是美貌的正室夫人長相。
盛小姐出身背景上流之至,模樣大氣漂亮,品性溫婉賢淑,方方面面無可挑剔。
和盛小姐結婚,是周殃自己的選擇,她是他挑中意的人。
周殃早把對餘絮起下的“誓言”忘到九霄雲外去了。
逢場作戲,認真她就輸了。
而且,周殃心裡膩煩了餘絮,也不瞅瞅自己長什麼模樣,她也配開口談喜歡。
這倒是真的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周殃惡毒地想。
周殃幾乎繼承了他父親的秉性,工于心計,内心陰沉,而喜怒不形于色。
他在心裡讨厭着厭煩着餘絮,卻從不在表面上一清二楚地直說出口。
周殃和盛小姐結婚前後,不經意時還會想到餘絮。
如果餘絮知道自己和另一個女人,另一個出身上流,外貌精緻,談吐優雅的女人突然結婚了,她不得絕望崩潰,哭個天昏地暗?
一想到餘絮會傷心地嚎啕痛哭,一種歹毒病态的快意就充滿了周殃的胸膛。
哭吧,哭吧,他仿佛都能夠想象到這幅場景了。胖得下巴也找不見的鐵頭憨,如喪考妣似的大哭,說不定邊哭還會邊罵他,順帶詛咒他美貌溫婉的妻子。
他仿佛在現場目睹餘絮的醜态,譏諷地冷笑了下,翹起了唇角。
餘絮正如他所料,哭得撕心裂肺,嘴上叨叨着的卻是一句:“他是騙子……他是騙子……”
他不僅是騙子,他還是壞到骨子裡的壞人。
他給她水中月影般的希望,像釣魚似的吊着她,最後辜負她,站在别人客觀的立場上而言,卻無可厚非。
周殃傷透了她的心。
周殃和盛小姐結婚幾年後,餘絮和慕河訂了婚,準備将于不久之後舉行婚禮。
盛小姐年輕貪玩,不肯生孩子。周殃心思多半放在事業上,也不着急要孩子。兩人過了好幾年無拘無束的二人世界。
餘家的請柬送到周家的别墅裡,還是由盛小姐親手交給他的。
周殃在玄關換了鞋,路過廣闊的客廳。外頭明媚陽光灑進來,往地闆上投了斜斜長長的光暈。
這種天氣,很适合睡覺。
盛小姐系着圍裙,專心緻志地在客廳長桌前往剛烘焙好才塗抹均勻的蛋糕上裱花,柔順的長發松松地挽起來,别在腦後。
他原本是随意地往客廳裡一瞥,瞧見盛小姐精緻美豔的側臉,突然覺得竟移不動眼睛。
他的妻子很美麗。
她擁有着不是庸脂俗粉可以比拟的美貌,雍容典雅的氣質。卓越的家庭出身,培養了許多特長,橫看豎看都是一個好太太。
先賢的教誨,過猶不及也。在盛小姐的身上,他也一樣認同。
喜歡美追逐美擁有美是本能,而美麗掩蓋之下的罪惡卻散發着令人惡心的臭氣,回旋着不忍直視的肮髒。
偶爾,他倒希望盛小姐是個庸脂俗粉。
盛小姐聞聲擡頭看去,見衣冠濟楚的周殃正站在過道上望着她。
她放下裱花袋,挺直身子,笑道:“你回來了。”
“回來了。”周殃抿抿嘴唇,淺淺一笑,笑容過于淺淡,仿佛幾乎沒做表情。
“你等我一下。”盛小姐轉身穿過落地窗,到屋外洗了個手。
用紙巾擦幹淨以後,她拉開了客廳歐式宮廷風木桌的抽鬥,從外層拿出了張通體暗紅色,折疊之後正面用燙金工藝燙了個“餘”字的請柬。
“拿去看看吧,是餘家的請柬。”
周殃打量着盛小姐手上請柬,不着急接,“怎麼了?怎麼發請柬來?”
他一時半會兒沒想起來是哪個餘家。
“餘家的女兒要結婚了,”盛小姐溫婉明媚地笑道,“他們家的女兒長得可真漂亮,人纖瘦纖瘦的,笑容也很有那種幸福的感染力。”
餘家的喜事好像讓她也深受感染,盛小姐笑逐言開,自言自語道:“也是,新娘子嘛,哪會有一個不開心的。”
“她的丈夫長得也俊朗,看照片好像有一米八幾呢,外形上真是沒在挑的。”
周殃接過請柬打開,“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