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爾王将桌上的墨瓶打翻扔在地上,玻璃破碎聲清脆,墨水暈染濕泅。
安菲特裡忒唇瓣微微顫抖,悲傷注視着憤怒的皮爾王,像母親包容一個犯錯的孩子,她的心和地上的墨瓶一起被摔得支離破碎。仿佛經預料到一般,隻是輕輕歎息一聲。
皮爾王語氣強硬:“我對你的态度已經縱容得過分了!”
“您隻是動不了聖司一職背後的影響力,這是連您身為王也無法改變剝奪的。”
安菲特裡忒輕輕一笑,表面再客氣,說出的話卻直白得讓皮爾王耳尖發紅。
阿瑞斯星球早年局勢動蕩,聖司負責星際外交,有時候文明的交涉比純粹用武力征服更需要勇氣,和接受他國的輿論壓力。
聖司貢獻巨大,無論政治制度如何更變,絕不是随随便便被廢除的。
再者,除了職權貢獻,她本身基因碼藏的密碼也比較特殊,事關整個阿瑞斯星球的存亡,皮爾王也不會輕而易舉動她。
她的背後還有很高的民間聲望,連她昏迷千年的那段時間為了穩定民心,皮爾王也不敢公布真相。
他可以為了連任持久掌握統領權而廢除選舉大會,可以誣陷功高震主的路法将軍,可以架空聖司的職權,也可以将聖司軟禁,但就是不能殺。
皮爾王:“你太令我失望了,和千年之前一樣頑固不化!我日夜難寝,救你醒來的意義到底是什麼?我要的是你忠誠!而不是處處作對!”
安菲特裡忒默默斂眸,被橘光照得微紅的臉頰如同融化的暖玉,面對盛怒的君王也給出了三分薄禮:
“您寬宏大量,不必與我計較這些失言。”
她越是這樣,皮爾王就有種一拳打在棉花上的無力感。
原本想要和聖司争吵的話被吞咽回喉嚨裡,他發現自從把路法趕走後,安菲特裡忒對任何事都變得無動于衷。
他心裡一直狐疑那百年間安菲特裡忒是否與路法做了什麼交易達成共識,安菲特裡忒是否也在悄悄謀劃着什麼,等待某天與路法裡應外合的機會。
“交出來。”皮爾王朝她伸出手。
“我拒絕!”
“你沒有權利拒絕!”
安菲特裡忒懷裡抱緊的那沓紙張瞬間猶如被無形的大手強行搶走,在空中驟然被撕扯成無數紛紛杳杳的碎片。
嘩啦啦的紙屑緩緩飄落,就像一場被暴風摧殘的冬雪。
她的心血,她的抗議僅在短短幾秒鐘都被摧毀。
然而她笑意盈盈,眼眸彎彎的弧度似遙遠黑夜被雲霧遮掩的月星,看不出半點憤怒,宛若嘲諷他的失态。
皮爾王在人前尊貴儒雅,可屢次在她面前克制不住暴脾氣。
皮爾折斷她的筆,禁止聖司所有的書,剝奪了她的發表權力。
門被重重地關上,那盞小黃燈依舊在燃燒,房間裡隻剩下安菲特裡忒和碎成一地的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