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梅梅一直穿着寬大的漢服,到了深夜也沒有換下,是因為要遮擋腿部的齒痕。
她早就被喪屍咬傷了。
突如其來的事實驚呆了衆人,宋星雙膝一軟,險些跌倒在地。
“梅梅。”他含着眼淚,小心翼翼去觸碰她的手,“梅梅,你看看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等了十幾秒,直至霍銀汀已經開始示意大家後退,進入警戒狀态時,卻忽然見梅梅的腦袋動了一下,她緩緩睜開了眼睛。
盡管妝容很濃,也依舊掩蓋不住她蒼白的面容,以及眼下愈發變深的烏青顔色。
她看着衆人的眼神,登時明白了一切,啞聲開口。
“你們發現了?”
她的口齒還是清楚的,神志也清醒,可見尚未變異。
宋星松了口氣,他死死攥住她的手:“梅梅,你怎麼會……怎麼會被咬呢?”
“來送披薩的外賣員變異了,咬死了我的朋友們,我後來雖然砸倒了他,卻也被他咬了一口。”梅梅盯着腳下的地面,不禁自嘲地笑了笑,“你不懂,這是我的報應。”
“……為什麼?”
“因為在最開始的時候,我退縮了。”她平靜道,“外賣員在屋内大開殺戒,當時我端咖啡進來,恰好在門外——我很害怕,所以鎖上了門。”
她站在門外,聽着裡面的朋友們尖叫哀嚎,直到全部被活活咬死,這才鼓起勇氣闖進去,用木雕砸向外賣員。
但又有什麼用呢?一切都太遲了。
她啟動機關,将死去的朋友們鎖進了地窖;她打來清水,将粘稠的鮮血一遍遍擦拭幹淨。
但她臨陣脫逃的罪孽是洗刷不掉的,她成為了背叛者,她跟喪屍有什麼區别?
“那不是你的錯。”宋星寬慰她,“這是災難,你一個女孩子,自保尚且困難,誰又能強行要求你扭轉局面呢?”
梅梅看着他,哽咽着笑了:“對與錯都無所謂,反正我也快下地獄了。”
“不,你不會的,你都堅持到現在了,肯定會有轉機的!”
霍銀汀俯身,低聲詢問:“廣播中曾提及,喪屍變異的潛伏期是十分鐘到兩小時,為什麼梅小姐你的狀态始終還算穩定?”
“我和它們不一樣,我有藥劑維持。”
“藥劑?”霍銀汀下意識轉頭看向裴翊,“你聽說過能延緩變異的藥劑嗎?”
裴翊沉着臉色搖頭:“沒有,我所聽到的說法,都是這種病毒無藥可醫。”
“從某種程度上講,确實是無藥可醫的。”梅梅苦笑一聲,“因為藥劑的配方已經被壟斷了,除了一小部分手握絕對權力的人,誰也得不到。”
宋星愣住:“那你用的是……”
“我用的藥劑,是假的。”
“什麼?”
“準确來說,應該算是配方不完整的,屬于盜版。”梅梅道,“我父親是知名的商人,當他打聽到藥劑的消息後,本想憑借人脈搞到配方,再倒賣出去發一筆災難财——誰知道我現在親身試驗過了,這配方不管用,頂多延長人一天的壽命而已。”
“……”
“有錢不是什麼都能買到的,他也不過是食物鍊上被利用的一環,可笑的是,他卻還以為自己即将成為救世主。”
宋星小心翼翼地問:“那你父親他,現在在哪?”
“去别的城市,和他的合作夥伴們共商大計了。”梅梅回手打開身後的抽屜,将一盒針管裝的藥劑扔在地上,“我們已經整整一個月沒有聯系了,但願……他還活着吧。”
這會兒工夫,她聲音變得越來越嘶啞,吐字艱難,聽上去像是奄奄一息的老人。
她那雙原本白皙的手,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槁下去,粗糙灰暗,紫色的血管凸起,猶如盤亘的樹根。
張婷忍不住叫了一聲:“她好像要變異了!”
裴翊眼神陰冷地投去一瞥,充滿警告意味,于是她立即閉嘴,不敢再多說半句。
眼看着那恐怖的紫色紋路,已經蔓延到了梅梅的脖頸,宋星徹底慌了,他手足無措,哀切地望向霍銀汀。
“霍小姐,你……你一定有辦法的對不對?求求你,求你救救她好不好?”
霍銀汀蹙眉歎息:“抱歉,我救不了她。”
連藥劑尚且無法挽回的生命,普通人又能做些什麼呢?
梅梅突然瑟縮了一下,她下意識握住了宋星的手。
她艱難喘息着,在他耳邊一字一句地說:“宋星,其實我……我喜歡你……這些年來,除了我母親,我最喜歡的人,就……就是你了……”
她的母親去世很早,父親又是個利欲熏心的商人,隻給她錢,卻吝啬給她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