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霆之怒,總是要有個結果的。
讨伐與驅逐外敵、保家衛國的議題被擺在了首要。
北元離順天府很近,依着皇爺的意識自然是動用北直隸的兵力,而問題就在于目前各個衛所裡有許多勳貴子弟,長年沒戰事倒養成了他們看上去中用、其實沒什麼戰鬥力。
初次作戰拉過去的人馬,數量上盡夠,但終究是拼不過長期艱苦環境中、馬背上一直操練的如何搶奪的那些鞑子,這一場戰事氣的馬背上奪天下的皇爺又是一陣更大雷霆之怒。
如此一來,便要向保定府或者山東承宣司等地調兵,一旦調了兵力,便就要征新兵補充。而西北那邊的戰事也漸漸膠着起來,一時間,濟南、東昌、兖州、青州、登州、萊州、河間府、大名府的等地,兵力征集開始浩浩蕩蕩的張羅了開來。
“快看,快看。”黃坡村裡長正貼着朝廷下發的告示,引來了許多人的圍觀,道:“朝廷也有幾年沒有這般規模的征兵了,都瞧好喽!驅逐鞳子、蠻夷保家衛國、掙下軍功,那可不止有了男兒本色,且還能妥妥的得到爵位。将來若是能成大将軍,封妻蔭子都不在話下啊!”
大家頓時接着裡長的話七嘴八舌的讨論起來,張二牛身量高,他不必要擠到前頭就能從後面看那告示看得清清楚楚。默默的站了有好一會兒,終是垂頭返回了家裡。
張家大娘看着突然間沉默的兒子一個下午了,終歸是有些心疼,上前問道:“二牛,你怎麼了?是不是和胡家二丫頭吵嘴了?”
提到胡香珊,張二牛本能的不想讓自家阿娘對她有壞印象,于是道:“娘别瞎猜!”
“呦!這還沒過門呢!怎地就護上了?”張家大娘看着二牛這樣子急急護着,心裡微微泛起一絲酸意,不過到底也是她自己看上的人家,便就笑了起來,打趣道:“那到底是什麼事?”
“娘!”張二牛有些躊躇,但終究還是将那告示的事情與張家大娘說了,随後道:“若是能擊退鞳子,保家衛國将來能獲爵位,咱們張家不就能翻身了?”
張家大娘臉色都變了,想起這個兒子之前在外胡混,三天兩頭與人打架,讓她提心吊膽,現在總算安穩了幾天,就要出去參戰,打仗可不是打架,要出人命的。她覺得自己能忍着讓他把話說完,都已經是極難得的了。她顫着唇像是哀求又極似無奈道:“你安安穩穩的做個升鬥小民就不行嗎?”
“可是阿娘,咱家就那些田地,将來大兄娶了娘子,再生幾個娃……..”張二牛連忙上前攙着張家大娘的胳膊,讓她先坐下,随後一臉正色道:“這日子……”
“胡家那邊底子不簿。”張家大娘不想聽張二牛再說下去了,她直接打斷道:“且那二丫頭之前也不是什麼伶俐人,現下能與我們家結親,定然是不會虧待你的。阿娘早就都替你打算好了,你還有什麼要擔心的。”
“阿娘!你怎麼能打女方家财物的主意?”張二牛是極不贊同張家大娘的想法的,他雖然自認為沒什麼出息,也不愛跟着學什麼論語做文章,但是他聽多了鎮子上的說書,那些類似于關二爺的平生英雄事迹,也激起了他心中的淩雲壯志,當下他極不贊同,甚至還有些反感,尤其是還說到胡香珊,他道:“二丫怎麼不是伶俐人了?她可是聰明極了呢!”
見兒子再次護着胡香珊,張家大娘本能的蹙了蹙眉頭,可現下她也顧不上那許多,先打消了去應征入伍的念頭再說,于是連忙拉住張二牛道:“二牛!你想想,你十六,二丫十五,這日子也該定下了。一上戰場可是要好幾年呢!那二丫等得了你?”
張二牛雖然舍不得家裡人,可到底更舍不得胡香珊。
他之所以猶豫沉默,其實也是想到了這一層。
聽到自家阿娘提到這一茬,不禁再次沉默,随後有些頹喪的坐了下來,張家大娘一看有戲,更加再接再厲的勸說道:“這樣!過幾日,阿娘便再去胡家探探口風,若是胡家嬸子給個準信,阿娘便讓你爹提着豬肉、再帶着幹點,上門提親。”
提到馬上提親,張二牛心裡終于松動了,臉上的羞澀掩也掩不住,腦中自然的就想起一身紅衣的胡香珊,在新婚之夜坐在他懷裡的樣子,不禁像是針紮屁股似的,急急站起連看一眼張家大娘都不敢道:“娘又胡說了,我回屋裡去了。”
張家大娘也長長的吐了口氣,她看着張二牛身影消失的方向。心底裡打定主意,過兩日便要到鎮子上去一倘,随後至胡家提起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