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輩子加上如今第三輩子活到現在,胡香珊都沒怎麼幹過比較繁瑣的家務,當然腦力活是一直在幹着。
她雖然在努力嘗試着要做好廚房的活計,可奈何做出來的成果,着實沒法讓張家大娘滿意。
熬藥自是問題不大,洗菜也是個耐心活,也難不倒她,至于切配,隻要細心一些,也是能入眼的,無非是切塊切丁。
可是為什麼要她切土豆絲!?
切土豆絲,無論放在哪家哪戶、哪朝哪代哪輩子,胡香珊覺得都是熟能生巧的技術活。
更令她絕倒是的,張家大娘明明不滿意她的切配成果,卻還讓她幫着下廚。她推辭讨好了好幾次,都無果之後,隻能硬着頭皮一邊燒一邊問。
隻是,最後出來的清炒土豆絲…….不但看上去慘不忍睹而且味道也是……難以下咽。
張二牛看着滿臉又是汗水又是爐膛竈灰塵的胡香珊,心裡有一絲絲心疼,但見張家大娘就站在一旁瞪着他,他暗自蹙了蹙之後,傻笑道:“阿娘!我聞到香味就來看看,就是來看看娘做了哪些好吃的。”
張家大娘繃着一張臉道:“好吃的?有吃的就不錯了。快洗洗去等着,廚房的地介兒,你們漢子家的就不要沒事過來。”
“嬸子,我這手藝跟着您相比,着實是上不得台面。”胡香珊站在那兒,哪怕受到了張家大娘的冷遇與不滿,她的臉上依然是得體溫婉的笑容,隻是一陣陣複雜情緒一直翻湧在心田,好在她還能控制,但,因着方才又是費勁又是費心,緊緊張張的倒騰了差不多一個時辰,她身上的黏糊勁着實已經讓她極難受了,冷風一吹,身上打了個激靈,隐隐覺得自己有些頭重腳輕。
她笑的有些不好意思與真誠的自責道:“回頭我家去後,好好跟我娘學學,争取着将來定然不在嬸子面前獻醜。”
從胡香珊進門到現在,隻有這一句話聽得順耳些。張家大娘臉色好看一些了,可張二牛看着眼前一副違和感油然而生,胡香珊一副狼狽不堪的模樣,可她卻笑的那樣柔順與歡愉,仿佛張家大娘今日是在傳授與教導她,而這種傳授與教導,讓她覺得受益匪淺之餘,還讓自個兒内心深處發出自慚形穢。這讓張二牛于一旁莫名的心裡一慌。
與胡香珊在一處幾個月,他大緻了解到她這個人,越是親近越是說話随意直白,越是疏遠說話就越是客氣有禮。
情急之下,張二牛手裡支撐的木棍往前一挪,他也踉跄的往前踏出一步,急急的道:“吃了飯再走吧!你也忙了好一陣子了,肯定也是餓了。”
“多謝二牛哥。”胡香珊轉過頭來,将散落在臉頰的頭發往耳後一别,擡眸笑着道:“都怪我,硬生生的毀了一盤好菜……”再留下來用飯,可不得被張家大娘用眼光給戳出幾個窟窿出來。她邊說邊一臉愧疚的告辭離開。
張家大娘心裡不但惱胡香珊浪費好好的一般土豆絲,更生出了一點看不上她的心思,她見胡香珊極有眼色的離開了之後,臉色稍微緩了緩後,便在一家子用飯時,帶着些擔憂的語氣道:“胡家原也是農家,我本瞧着她應是能支撐個家的,可你們看看,這肩不能挑、手不足提的樣子,以後可怎地是好?”
“娘!”張二牛腿腳不利索,又不太喜歡參與女人家的紛争,且還是自家娘與将來的媳婦之間,他從剛才就一直憋着的一口氣,此時被張家大娘這麼一開口一提,便犯了以前的倔脾氣,他把筷子一放,臉一沉道:“我娶媳婦就不是找丫鬟,二丫如果不能幹活,将來買個竈上的婆子就是了。”他是知道的,鎮子上的一些太太們,家裡都買人幫着幹活,就連二丫頭家,那也是在村子裡找了個幫工。
“你出息啊你!知道給你媳婦找婆子伺候,怎地不見你要給你娘請個竈上的婆子?”張家大娘也上了脾氣,她将筷子一扔,厲聲回道:“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拔大,你這還沒娶媳婦呢!就開始将老娘往一邊放了!?”
“娘,你在瞎叨叨啥呀!”張二牛真是覺得幾年沒好好和自家娘說話,她怎麼變成這樣不講理的人了!?他道:“二丫家裡就沒幹過活,你那樣要求她,她能行嗎?何況,還是那句話,我本來就沒打算讓二丫進門後幹活的。”
“什麼?”什麼叫沒打算讓二丫進門幹活?可家裡的活總是有人要幹的?難不成将她這個當婆婆的當成竈上了婆子了?張家大娘一口氣差點沒提上來,她站了起來指着張二牛道:“你這是想着讓你娘我來伺候你那小媳婦?你這不孝的東西。”邊說邊就要去尋了笤帚或是木棍什麼的,張大牛見狀連忙去阻攔,張家大娘氣急之下就直接沖上去要打張二牛。
一團亂讓還隻能勉強上桌用飯的張家老爹氣的直嗆,他喘着氣原本想砸碗的,可砸壞了依然要再買,他可不是那種敗家的老子,隻能舉起手直接拍桌子,啞着嗓子短着氣呵斥道:“都給我住手!都給我住手!鬧什麼鬧!”
到底體弱聲音其實也沒多少震撼力,張二牛倔驢子似的也不躲,忍着身上的疼任由張家大娘打罵,張大牛又不敢拉的太猛,場面還是一團亂。
張家老爹看着自己手上的飯碗,想了想最終還是将碗裡的飯往一旁的盤子一扒拉,随後将碗往地上用力一砸。
一聲脆響,總算清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