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咕噜噜噜……”
孟彥卿被猛然按進淺淺的水盆裡,猝不及防之下依舊有大股溫水嗆進口鼻,方才溺水的恐懼頓時湧上心頭!
瀕死的恐懼之下,她揮舞四肢連踢帶打,掙紮不休。
“還挺有勁兒啊?”孟錢的手就跟鐵鉗一樣按着她的腦袋,紋絲不動。
孟彥卿一個被親媽捧在手裡當眼珠子養大的貴女,又怎麼是孟錢這個從小就得上山下河,還得跟男孩兒打架的野姑娘比身手?根本逃不脫孟錢的掌控。
直到孟錢把她腦袋提起來。
“孟彥君你……咕噜噜噜……”
按下去。
提起來。
“孟……咕噜噜噜……”
再提起來,孟彥卿大口大口深呼吸,卻不敢再罵,看孟錢的眼神卻寫滿了畏懼。
“姐……姐姐。”
“呀!”孟錢揉揉她的腦袋,看着她那顆毛茸茸的小腦袋在她的掌下瑟瑟發抖,聲調神情都極溫柔,“原來你知道要怎麼叫我呀!”
孟彥卿的神情像極了一個剛剛脫離母親保護就被現實扇了一記耳刮子的小獸物,懵逼,恐懼,還有點點不服氣。
“你說你呀,要是早早這麼乖乖的,不故意踹我那一腳,不就不用喝水了嗎?你當時是真的想要我命呀,害我喝了三口河水呢!做姐姐的以身作則,當然要請你喝回來呀!”孟錢捧着她的臉,溫柔得擦着她額上的發絲,像是最要好,最貼心的姐妹般叮咛,“我都不用你喝又髒又臭的河水,溫暖的洗臉水就行了,你看姐姐多大度,對你多好呀!”
孟彥卿小小龇牙:“明明就是你把我推下去的!”
所以她明明已經被拉上了岸,還抓準時機蹬了她那一腳。
那一腳抓的時機之精準,力道之巧妙,少女你很有練武的天賦嘛!
孟錢大手一揮:“那也是你先嘴賤!你自作自受!”
邏輯通!
與其内耗自己,不如發瘋外耗别人。
孟彥卿不服氣:“孟……”
“嗯?”孟錢作勢又要按她腦袋。
“姐……姐姐。”孟彥卿屈辱低頭,孟錢笑眯眯地看着她接下來還有何話說。
孟錢能理解孟二叔的委屈,但不代表她要慣着孟彥卿。
當爹的受過委屈,但又不是她給的,她爹還好好活着呢,憑什麼要她讓着他閨女啊?!
“你以前的溫柔謙讓果然都是裝的!就是為了讨老夫人、長輩歡心……嗎?”孟彥卿用盡畢生的情商,才讓這句嘟囔變成一個問句,“這次推我下水才是你的本意,你是故意的……嗎?”
其實還真是意外,我就是想伸手瞧一瞧我的五指。
但孟錢笑得像個小人得志的邪惡反派:“是啊,我就是故意的。”
對付熊孩子嘛,暴力比說理管用,她又不是孟彥卿爹媽,不負責她的健康成長。
孟彥卿果然大吃一驚:“你,你還敢承認?!”
“我承認了,然後呢,你能拿我怎麼樣?你又能怎麼樣?”
“我,我要去告訴老夫人。”
“你之前已經告過了呀,不僅告了老夫人,還告訴了好多好多人,那聲兒大的,要不是龍舟上熱鬧,隔壁的人都要聽着了呢!你娘都在旁邊坐着呢,她們都聽到了。”孟錢好心提醒她,“你看,有用嗎?”
孟彥卿語結了,絞盡腦汁想理由:“她,她們隻是不信……”
“你真的覺得,當時那麼多女使婆子,就沒有一個看到我伸手了嗎?了,别人不信你,你娘還能不信你嗎?”
但是老夫人第一時間把這事定性為“孟彥卿失足落水,孟彥君要拉她沒拉住”,把一場姐妹阋牆演化成了不顧生死英勇救妹的姊妹情深。
這般孝悌,該傳為美談才是!
孟元死了三年了,孟家卻還能在端午賽龍舟的汴京河邊占一個埠頭,圍一塊步障,這樣的體面的官眷排場,可不是孟存一個小小的司農寺主簿能撐得起來的。
老夫人折珩這位五品恭人,才是孟家真正的掌舵人。
孟彥卿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為什麼孟彥君做了這樣的惡事,不僅沒有受懲罰,老夫人和娘親居然還把這惡人放過來威脅她!?
是娘親也拿她沒辦法了嗎?
這個惡人還湊近了她,渾身都像是在冒着大魔王的黑氣,把她籠罩其中,無比邪惡,無比嚣張得在她耳邊叮咛:“我就算是當衆把你推下去,再把你撈上來,你也拿我沒有辦法呢。你要是再跟我作對,我就還把你扔河裡!”
可憐的,弱小的,無助的孟彥卿在大魔王的嚣張氣焰下瑟瑟發抖,聽着她惡魔般的低語:“還敢跟我搶選秀名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