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蕪若見孟錢嘴角含笑,直到話已經帶到,便進入正題。
因為孟錢跟着向太後住在寶慈宮,一應灑掃雜事具有原本寶慈宮中人負責,隻給孟錢分配了四個兩大兩小貼身宮女。
田真瑤,陳真瓊,顧真怡,楊真悅。
好齊整的起名方式啊,孟錢眨了眨眼:“這是你們原本的名字嗎?”
田真瑤笑開了:“家中父母皆不識字,原本名字難登大雅之堂,無法在宮裡用呢。”
果然都是平民出身的私身宮女。
張蕪若給她介紹:“真瑤擅梳妝,真瓊曉賬目,真怡真悅能給娘子做些女紅吃食之類的活計。”
孟錢點頭:“那便真瑤給我梳妝随我行走,真瓊掌管賬目鑰匙,箱籠衣物交給真怡,真悅負責吃食茶水。張典贊,我接下來要做什麼呀?”
“若是娘子安置好了,今後七日,每日同其他采選的宮人一道學宮中禮儀規制。”
“那便走吧,我本就沒什麼東西。”
孟錢背進來的小包袱卷還沒個旅行背包大,裡頭隻放得下兩樣東西。
貼身内衣,和錢。
孟家給她準備的,金銀銅錢交子,各個種類的錢都有,充分的照顧各種場景下的使用環境。
陳真瓊手上一重就知道這個包袱不簡單,耳邊傳來孟錢輕飄飄的聲音:“記得記賬。”
頓時手上這個包袱如山巒沉重。
那是信任的重量。
張蕪若也是第一次見面話都還沒說就把私房錢都給人保管的主兒:“娘子便這般信任真瓊嗎?”
“反正你們也跑不了呀。”自己兜裡有多少錢孟錢記得比生理期還牢,孟錢笑得狡猾,“真瑤梳妝的手藝我是見識了,也正好看看真瓊你呀,配不配得上張典贊誇你的這句曉賬目。”
陳真瓊露出重任在肩的堅毅神色:“定不負娘子信重。”
鄧猛女看了半天戲,歎氣又一個小姑娘被溺死在孟錢的茶言茶語裡。
說來也怪,都知道孟錢在茶,卻覺得她茶得如此真誠。
其他采選宮女得先住大通鋪,一間屋子住八人,分得四個宮人洗衣灑掃倒夜壺,帶進來的貼身女使隻能在大通鋪的腳踏上打地鋪。
這晚上要是有人着急起個夜,那得爆多少人頭啊?
對比孟錢那屋子,雖然在孟錢眼裡那房子是結構陳舊采光差,房梁老朽黴味重,但是地上也鋪着木地闆,這大通鋪的地上還是泥夯的。
這些女使雖然都是婢女,但是在各自府邸都是貼身的婢女,生活條件比一般百姓家的女兒還好,進宮了卻連腳踏都要搶還得睡在泥地裡,頓時一個面色比一個難看。
尤其是後續的箱籠送到,更是為難。
她們可不是孟錢,背着個包袱卷兒就進來了,各家都給她們帶了箱籠,便是使女也有些私人物品,八個人的東西一擡進房子頓時就滿滿當當的,别說打地鋪,連落腳的地方都沒了。
“這要怎麼睡啊?”
“這些東西得放哪兒啊?”
采選入宮的都是年輕女孩,最大的也才十六歲,最小的才十二三,叽叽喳喳的面色茫然。
“好了,先把人安置下來再說,這些箱籠……就先擡到廊下去吧。”那個容長臉面的女孩站出來指揮,并且率先指揮自己的女使招呼宮人把那個楠木箱子搬出屋外。
女使一臉為難:“娘子,這要是取用什麼東西可不方便,萬一丢了呢……”
容長臉女孩道:“各位姐妹都是精挑細選的,還能有雞鳴狗盜之輩嗎?”
“曹娘子說得對,都是好姐妹,不會有事的。”另一個女孩連忙指揮宮人也跟着擡出自己的樟木箱子。
“她也沒說是手腳不幹淨。”另一個鵝蛋臉劍眉的姑娘按住箱籠:“放在廊下頂風冒雨,萬一腐壞了箱子弄壞了裡面的東西怎麼辦?”
曹獻容有些挂不住:“苗毓,你說怎麼辦?”
可要苗毓說話,她也沒主意。
曹獻容緩緩神:“在此地本就是一時之策,可能用不了多久就能搬出去了呢?孟娘子不就已經搬到大娘娘那裡去了嗎?就這一時,忍一忍吧。”
剛剛悄悄混進人群的孟錢突然被cue,摸了摸鼻子。
本來還有點嫌棄這皇宮不夠氣派,但是獨居大三室還帶四個女使的孟錢跟睡大通鋪的她們一比,幸福感油然而生。
果然幸福都是比出來的。
有曹獻容帶頭,其他姑娘有樣學樣,各屋的門口廊下頓時堆滿了箱子,更顯得這擠了一百多人的院子狹小逼仄,一點動靜都瞞不過别人的耳朵。
“被褥要鋪在地上嗎?”
“住口。”曹獻容叮囑身邊的女使,“這是宮中,你當這是家中嗎?還不噤聲!”
剛剛附和曹獻容的那個女孩湯眺壓低了聲音:“這晚上要是有蛇蟲爬出來……”
“啊!”
“不會有蛇蟲的。宮中屋宇修繕的時候都在地下牆邊埋了丹砂水銀,蛇蟲不擾。”朱怡面貌溫柔和藹,此刻眉宇之間滿是尴尬和困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