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回宮?
不行哎,宮裡規矩大,回去了她就更加不肯讓他親近了。
對了,本來是想幹什麼來着?
對,去蔡京家看看。
還有事兒沒做呢。
趙煦說要去蔡京家裡坐坐,歇歇腳,說得稀裡糊塗,含含糊糊,嘴角還有疑似癡呆的傻笑,好像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
蔡京知道趙煦沒有口吃的毛病。
蔡京求之不得。
【主播很會啊!】
‘哪有,都是做戲!不然怎麼騙蔡京?’
【知道了知道了都是做戲!】
【騙騙蔡京就行了,别把自己也騙了。】
【不先騙自己,怎麼騙蔡京呢?】
孟錢立刻關掉了彈幕,強迫自己把目光轉向蔡京家的門臉。
他家也在城中繁華處,離大相國寺不遠,卻鬧中取靜,隻是初看門臉卻隻是尋常人家。
趙煦回頭看孟錢,正好撞見她頭頂的發旋轉成那雙霧蒙蒙水汪汪,此時此刻還暈乎乎的眼。
趙煦覺得自己實在太有毅力了,居然還能想到先前和孟錢的賭約,用眼神問她:難道是她算錯了?
孟錢:不可能啊,當她沒看過《水浒傳》嗎?北宋第一貪!
……難道是因為現在時間太早,蔡京還沒能當宰相,貪不起來?
那也不對啊,她明明應該是聽過的……
牛車并沒有停下,門邊悄無聲息的走出數個仆從,利索地拆掉門檻,健壯的青牛慢悠悠的往裡走。
又是一進院落,比外頭那間富貴些,卻也不過尋常富戶商賈。
再前一進,越發富貴,已經超過了孟家宅院。
如此連過六進院,直到第七重,便已經是錦繡輝煌,還另有華服麗人左右侍奉,有樂師隐于幕後奏樂,直如仙宮洞府,便是皇宮也不及此繁華富貴。
趙煦早就已經看直了眼:“蔡卿你家這是……”
蔡京知道趙煦平素并不标榜節儉,方才孟錢又表現得那樣膚淺愛才,趙煦并未生氣而是一味寬縱,如此行事本就是想要試探趙煦的行事和态度。
此時見他并無怒色,蔡京知道自己賭對了。
回答他的是孟錢的聲音:“蔡學士之宅,一進賽一進恢弘,平素多以親疏遠近分辨在哪一進宅院招待,宅院共有七重,聽說最裡那進,直如仙宮呢。故而人送外号,七重天。”
孟錢仰起臉,露出羨豔神情:“我早就聽說過了呢,沒想到真的能來這第七重天看看。還是托了官家的福呢!”
不等蔡京應對,就聽得趙煦語調寵溺:“你如今見得,感覺如何?”
原來是早就知道答案了,那還來跟他賭?
孟錢笑得得意,仿佛一隻計劃得逞的小狐狸:“百聞不如一見,百聞不如一見呐!”
蔡京正要附和幾句請官家下車遊玩,忽然聽得一聲弓弦響動。
“嗡!”得一聲輕響,混在琴弦震鳴中,輕得仿佛錯覺。
駕車的車夫忽然暴起,一條牛鞭揮舞得水潑不進,竟然擋住了一支長箭!
可是這隻是個開始!
箭矢如雨,卻精準得射向這輛牛車,便是那車夫武藝精湛,一時間竟然也左支右绌,隻能從車底抽出一面重盾擋住了車門!
那些玄鐵重箭皆有破甲之利,此時砸在車廂上,砸在車夫的重盾上,便仿佛雨打荷葉,啪啪哒哒,偶有精鐵交鳴之聲,卻無有破門而入之利。
“有人行刺!”
“救駕!”
一瞬間,仿佛從夜色中析出的人影,個個一襲黑衣的人手持彎刀利刃,如那些破甲的玄鐵重箭,向趙煦射來。
而原本跟随在車廂左右的一二随從也從車底抄出兵器,撲上去便如中流砥柱,兇猛且穩重得攔住了刺客去路。
一個個身着軟甲的壯漢也如地裡冒出來的一般出現,但是論數量,卻不如黑衣刺客多,此時也抵擋得極為艱難。
而更多的呼喊,支援卻是遠在這七重天外!
護衛與刺客尚且有來有回,隻是這原本如天宮般輝煌的府邸便如現出原形的妖怪洞府,麗人樂師狼奔豕突,一片慌亂,更有慌不擇路的跑到黑衣刺客刀下,被手起刀落做了那刀下亡魂。
蔡京驚駭欲絕,怎麼會有刺客!
當即就要鑽出車逃生,忽聽一聲利劍出鞘的金戈之聲。
一把劍已經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是孟錢!
那淺薄貪财的小女子扔下足金紅寶鳳钗的盒子,另一手卻已經不知從哪兒抽出了寶劍架在他的脖子上。
此時此刻,孟錢音色極冷,極穩,極狠絕:“蔡學士,你家中為何有刺客?莫非這就是你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