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翅】:我覺得我還喜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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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容溫洗完澡從衛生間出來才看到餘熾十分鐘前給自己的回複。
就兩個字,“謝謝”。
他嗤笑一聲,點進一直跳消息的、名字為“一中四匹狼”的小群,劃到前面看了一眼,一下子頓住。
【是個帥哥】:您是真的牛@ZRW
【不是美女】:?
【胡不糊塗】:細說牛
他動作一頓,在群裡打字:“怎麼回事?”
群裡半天沒人回複,直到群昵稱為“是個帥哥”的人頂着“劉文昊”的備注發來一條語音私信。
“你昨晚見着餘熾了?”
這人格外心急似的,還沒等他回複,便打了語音通話過來。
周容溫點了接通,那邊立刻問:“你真見着餘熾了?”
“嗯,”他擦着頭發回,“不過你怎麼知道的?”
劉文昊其實也有挺久沒聯系過餘熾了,不過總歸是比周容溫要時間短一點,因為他是餘熾之前的心理醫生。
他不能洩露自己患者的信息,但幾年前陰差陽錯接了經人介紹的餘熾的診,打了個電話給周容溫,以八卦的由頭探聽了一下他們倆的過往和現在,又問清周容溫以後的打算,坐在陽台上抽了一晚上煙。
他是沒有煙瘾的,但那個時候急需一點能麻痹自己的東西。
劉文昊其實很難想象真實的餘熾是那個樣子。
他印象裡的餘熾古靈精怪活潑開朗,人緣好性格也好,哪怕是後來她被家裡的事影響成績下滑,變得沉默了一點,他也從來沒懷疑過之前餘熾樂觀的樣子。
結果那居然隻是她的保護殼。
所以後來,他成為餘熾的心理醫生,看着她真正意義上慢慢地好起來,心裡其實也很為她高興。
餘熾曾經跟他說,整個高中,他和路紫怡是唯二知道她家裡事情全貌的人。
周容溫都不知道。
這個秘密太大了,劉文昊總覺得自己守不住。他跟周容溫是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他在周容溫面前沒有秘密。可是很多次周容溫喝酒後給自己打電話,聽他迷迷糊糊地又跟自己聊起餘熾,幾乎要忍不住告訴周容溫餘熾的近況、餘熾後來不辭而别的真正原因的時候他又總是沉默。
劉文昊知道,周容溫其實多多少少也能猜到一些。可是事情的全貌或許比他想象中更為嚴重,他不在意餘熾曾經的隐瞞,但真到了餘熾願意和盤托出的那天,他會不會更難受?
劉文昊不知道。
他想起剛剛餘熾給自己發的消息。
她說,“但我們倆…哎,再說吧。”
他狠狠抹了一把臉,沖着電話那頭的周容溫開口:“你别管我怎麼知道的,你…”他停頓了幾秒,“你這次回來是因為她是嗎?”
“正好有工作要來出個差,”周容溫道,“但也是為了她才攬下這個工作的,”他喝了口水,“你知道的,我從來都沒放下過。”
他承認得太快太幹脆,劉文昊一下子沉默下來。他也不知道自己打通這個電話到底是想說什麼,隻是身體先于腦子作出了反應,這會兒倒有些不知所措。
“所以你為什麼這麼問,”最後是周容溫打破了這陣詭異的沉默,“餘熾聯系你了?”
“沒有。”劉文昊反手挂了電話。
周容溫很快回過來一句“她是不是找你咨詢過心理問題”,意外地敏銳。劉文昊在心底歎了口氣,心想等什麼時候餘熾願意自己告訴你,你或許才有機會知道——她找我要比咨詢心理問題更嚴重一點,是正式的看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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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吧的燈光也有點暧昧,餘熾坐在角落的卡座裡閉眼,聽台上的駐唱歌手彈着吉他唱民謠。
“餘熾!”熟悉的聲音把她亂飛的思緒扯回來。
餘熾睜眼,對上路紫怡晶亮的眼睛。
她站起身來給了來人一個嚴絲合縫的擁抱,道:“好久不見。”
路紫怡沒回,松手之後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一遍,突然問:“你昨晚偶遇周容溫之後不會也說的這句吧?”
“啊?”餘熾沒反應過來。
“好久不見,周容溫。”
路紫怡學着她的樣子垂下眼睛,聲音在音樂聲中模糊不清。
餘熾看着她發了會兒呆,等她在自己身旁落座才再次開口,“沒,我說‘好久不見你還是這麼……’”
“還是什麼?”路紫怡順勢問。
“沒說完,”餘熾淡然地看了她一眼,“被他打斷之後就忘記原本要說什麼了。”
好在路紫怡也沒有不依不饒地追問,餘熾給她點了一杯酒,同她輕輕碰杯,“紀念我們偉大的重逢。”
路紫怡眯着眼睛笑,“我們?我和你,還是你和周容溫?”
“路紫怡你是不是找打,”餘熾伸出手作勢要打人,“你要是不想跟我喝酒就走。”
“诶别别别,”路紫怡沖她笑,聲音變得正經,“二十六歲生日快樂,阿熾。”
很久沒人這麼叫過她了。
“阿熾”這個稱呼從前隻有已經去世的外婆會叫,路紫怡知道之後便又多了個人。
她垂着眼睛不再說話,手裡的雞尾酒一口未動。
直到路紫怡再次開口——
“餘熾!你要上去唱歌嗎?”
餘熾一驚,“啊?”
路紫怡笑着挽住她的小臂,“唱吧!我好想聽,我已經有好幾年沒聽過你現場唱歌了。”
“唱什麼,”餘熾拗不過她,目光投向那邊的歌手,“人家能讓咱們唱嗎?”
可是她的話還沒落地,路紫怡已經推着她來到台前了。餘熾看着她同駐唱歌手和樂隊溝通,沒多久便回過身來沖自己一打響指,“搞定!去吧餘熾,小百靈鳥。”
“小百靈鳥又是什麼羞恥的外号,”餘熾笑着坐到高腳凳上,接過吉他撥了兩下,沖一旁等待的樂隊伸手比了個“OK”的手勢。
“今天是我姐妹的二十六歲生日!”她聽見路紫怡喊,“她要給大家唱一首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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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容溫和劉文昊胡高達一行人走進清吧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太久沒見,高中一個班相熟的朋友們一定要把他約出來,幾個人吃完火鍋又拉着他來了清吧,萬萬沒想到會在這裡碰到餘熾和路紫怡。
河市的确很小,他甚至不用刻意制造偶遇,周容溫心道。
他默不作聲地率先走到一邊的卡座内坐下,幾個人跟着落座,随後響起的是胡高達震驚的聲音。
“我靠!餘熾……”
後者指了指台上正在給吉他調音的人,于是這一方卡座裡所有人的視線都跟着望過去,兩秒後又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周容溫。
“看我幹嘛,”周容溫用指節叩了叩桌子示意侍應生上酒,“聽人家唱歌啊。”
氣氛一下子凝滞,周容溫心裡想的卻是——你看餘熾,沒人不知道我們之間的貓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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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熾看着台下舉着手機給自己錄像的路紫怡,笑彎眼睛。
“給大家唱一首……《普通朋友》吧。”
台下的人小聲地歡呼起來,混着幾句不太整齊的“生日快樂”,餘熾道了謝,從腦海中把熟悉的譜子翻出來。
“等待 我随時随地在等待
做你感情上的依賴
我沒有任何的疑問 這是愛/”
她蓦地對上一雙熟悉的眼睛。
于是在周容溫看出不情緒的視線裡,餘熾恍惚地記起,這首歌她第一次聽,是年少的周容溫撥動吉他,長腿支在教室窗戶投射進來的陽光中,給她一個人唱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