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熾條件反射地離周容溫遠了一點。
她的凳子還被周容溫勾着,上半身盡可能地往胡高達那邊靠,整個人以一個非常扭曲的姿勢掏出試卷開始寫題。
周容溫又一腳把她的凳子推回原地。
餘熾蓦地松了口氣,掩飾着自己的情緒小聲罵,“抽的哪門子瘋。”
不知道這句話有沒有傳進周容溫的耳朵,餘熾反正是聽見他又嗤笑一聲。
但她倒是沒什麼心虛的,這人發瘋似的來拽自己凳子,還不讓她罵兩句過過嘴瘾?
剛剛蹭到周容溫上臂的肩膀脫離了危險區,熱度慢慢降下來,餘熾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在面前的數學題上,試圖将繁雜的念頭都抛諸腦後。
可是失敗。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皮相上乘,做這種動作很容易讓女孩子産生一些腎上腺素主導下的錯覺?
餘熾微微側頭去看他,在後者臉上看到一點明晃晃的笑意,她頓時又覺得惱怒,但說不清是因為害羞還是因為生氣,隻能克制地收回視線。可是周容溫卻不依不饒地追過來,聲音壓得很低,“你害羞啦?”
她産生一點被點破的赧然,擡着眼睛瞪他,“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真不好意思,”他臉上絲毫沒有戳破女孩子心事的愧疚,反而全是暢然,“那怎麼辦呢,是你要先和我相親相愛的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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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自習下課的時候周容溫又站在講台和第一排的間隙裡等胡高達。餘熾心道你們倆的革命友誼真是牢固,收拾好東西之後回頭叫路紫怡,“走了走了,回宿舍了。”
“寫完這道生物題,”路紫怡沒擡頭,“等我兩分鐘。”
餘熾于是又坐回座位。
她百無聊賴地轉着手裡的黑色水筆,聽見左邊的胡高達對着周容溫開口,“今年怎麼還沒出運動會通知?”
“不知道,”寫了一晚上題的周容溫也神色倦怠,“你問老張去。”
餘熾想了想,好像大部分學校的秋季運動會都定在十月國慶假回來之後,算算日子也該發通知了。她扭頭看向胡高達,“一中開運動會的時候,非運動員可以自由活動嗎?”
“想得美,”路紫怡像是寫完了生物題,在後面一邊收拾東西一邊吐槽,“咱們運動會有班容風貌評比,要求所有人都在看台待着給運動員加油,傻得很。”
餘熾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胡高達便湊近了點問:“話說熾姐你有運動天賦嗎?”
胡高達是體育委員,餘熾猜想他是想提前摸底好到時候找自己報名。可奈何她就是個完全沒有運動細胞的“戰五渣”,可能注定要讓他失望了。
“一點也沒有,中考體育都爛得一塌糊塗。”餘熾誠實道。
胡高達眼底的光果然漸漸暗了。
“她這個寫作水平,”周容溫抄着手看她一眼,不鹹不淡地開腔,“多半會被老張強留在看台給廣播站供稿。”
他擰着眉頭想了想,又道:“也不一定,也可能直接把她拎去廣播站念稿子了。”
供稿嘛,餘熾知道。
不就是寫那麼幾句積極向上的加油詞投到廣播處,被選中的話還能給班裡加分,但是念稿子這事兒她就不太擅長了。
要是張英偉真找她去廣播站念稿子的話,她肯定會當場拒絕的。
路紫怡拍拍她的肩膀,“我好了,走呀!”
餘熾背了書包和她一起往教室外走,胡高達這會兒倒是沒再磨蹭,三兩步追上她們,嘴裡喊着:“一起走啊!”
謝謝,并不是很想。
但路紫怡點頭表示可以,餘熾便也不好再開口拒絕。直到他們一行人走到四樓樓梯口,正對着樓梯口的二十九班門口探出來一張才見過不久的臉。
“餘熾!”甯子澄自然地走到餘熾另一邊,“好巧啊,一起走啊!”
你們男生也有這種成群結伴的習慣嗎,餘熾腹诽。
她感覺身側的甯子澄和她身後的周容溫、胡高達甚至像押送犯人一樣把自己圍了起來。路紫怡還在她右手邊不明所以地哼歌,餘熾深吸一口氣,視線在三個男生之間梭巡。
“我們的隊形可以變換一下嗎?”她提出建議。
“怎麼啦熾姐,”胡高達往前探頭,“什麼隊形?”
餘熾還沒來得及回話,甯子澄便驚道:“他們都叫你熾姐啊?”
“沒誰們,”餘熾含糊道,“就他。”
夏夜的風還帶着噴薄的熱意,路邊一排枝葉繁茂的樹上傳來沒有規律的蟬鳴聲,餘熾踢走腳邊的一顆小石子,心裡沒來由地升騰起一股煩躁。
她其實不太擅長處理四個人以上的社交場面,尤其是這裡面還有一個自己剛認識的人。
路紫怡在她旁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和胡高達講話,餘熾在心底微微歎了口氣,突然聽見身後的周容溫出聲。
“能不能走快點,”他勾住胡高達脖子便帶着他繞過餘熾和路紫怡走到前面,又回頭看向甯子澄,“找你有點事兒。”
“啊?”甯子澄不明所以,但還是跟餘熾道了别跟上去,“餘熾明天見!”
“明天見。”餘熾扯着嘴角回。
三個男生的背影一下子消失在夜幕裡,路紫怡緊緊拽住餘熾的胳膊,感歎,“周老闆的确是頗有姿色。”
她扭頭,試圖得到餘熾的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