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周容溫一定是在勾引我。】
餘熾仰面躺倒在床上,手裡的日記本脫手掉在枕頭邊,她疲憊地閉上眼睛,腦海中卻又浮現出晚自習課前的那一幕來。
她不得不承認,周容溫的那副好皮囊的确為他這個人加了不少分,導緻他在做出一些令人心跳加速的動作、說出一些令人心動的話時,往往會事半功倍。
餘熾為那顆糖幾乎大腦過載了半節課。
她在第一節晚自習課間的時候,當着周容溫的面把那顆糖拆了放進嘴裡。其實甜食多多少少會令人心情好轉,但事實上那顆薄荷味的糖壓根算不上甜,甚至因為是周容溫用來醒神的糖的緣故,清涼的薄荷味直抵大腦,令人清醒的功效在餘熾吃過的糖裡面幾乎排得上第一。
可她居然還是在那陣令人牙齒發涼的薄荷清香裡嘗到一點難言的甜味。
她心裡那點懵懂情感的苗頭抑制不住地破土而出,甚至大有愈演愈烈的趨勢。
餘熾其實是個對自己的未來不太清晰的人。
她沒什麼宏大的願望,也沒什麼獨立的規劃,目前腦海中唯一的念頭隻是考上一個在顧靜要求之内的大學。在一中認識的這些人對她按部就班生活的闖入像是徹底打破了她心裡那層早已産生裂痕的玻璃,她甚至在周容溫說出那句話的一瞬間産生了一點絕無僅有的反叛念頭。
攤開的日記本上筆迹未幹,餘熾睜開眼睛坐起來,瞥見寝室裡現在隻剩她和路紫怡,趙慧依可能是去洗漱了,這會兒床位上沒人。
她頓了頓,面上浮現一個探究的表情,朝正在往臉上囫囵地塗寶寶霜的路紫怡看過去,“紫怡,你覺得……”餘熾将日記本合上塞進枕頭下面,“你覺得周容溫……是個什麼樣的人?”
“你終于想不開要和他徹底宣戰了嗎,”路紫怡頭也沒回,“我覺得吧,他是個我看不透的人。”
“除了長得帥、學習好、家裡還算富裕這些很像是小說男主的特質,我對他好像也沒什麼别的了解。”路紫怡搖搖頭,心不在焉地回道。
餘熾沒回話,直到路紫怡察覺出一點氣氛的不對勁,終于扭過頭朝床上坐着的她看過來,“你怎麼回事啊,怎麼突然想了解周老闆?”
“沒什麼,”餘熾下意識先否認,想了想道,“我覺得他……算了,我也看不懂。”她頓了幾秒,試圖将話題往輕松的方向上引,“非要說的話感覺有點裝。”
這不是她的真心話。
事實上,每天演戲的人是自己。
路紫怡撲哧一聲笑出來,拿濕巾擦了手爬上床,“你是我認識的人裡面第一個這麼說他的,”她托着下巴似乎是在回想,“一般我認識的女生對周容溫隻會有兩種評價。”
“什麼?”餘熾往後靠住牆。
“好帥,”路紫怡攤攤手,“還有好厲害。”
“不過現在又有了第三種——好裝。”路紫怡笑着,又補充道。
餘熾終于被她帶着點幸災樂禍的表情逗笑了,準備補救一下,“那我倒是也沒用這麼重的程度副詞。”
“不過說真的,”路紫怡眨眨眼看過來,“你為什麼會覺得周老闆裝啊,畢竟他這張臉、這個學習成績,我要是他尾巴都翹到天上去了,感覺他已經很低調了。”
餘熾沒說這句評價是自己随口用來轉移話題的工具,但又想到這人對自己作出一些堪稱犯規的行徑的時候好像的确是有點非比尋常,不過算不上裝,頂多是青春期男生的自尊心促使的撐面子。
她心裡那點“周容溫到底是不是在勾引我”的猜測還有待驗證,這會兒隻能跟路紫怡面不改色地撒謊,“好吧,其實我是覺得他看上去太完美了,才顯得像是在裝。”
“還好吧,”路紫怡又笑,“其實他也不算完美吧,我聽胡高達說他也會打着搞計算機競賽的名号在機房打遊戲看比賽,有時候會偷偷逃自習課,還會偷偷在教室裡吃東西。”
餘熾感歎,“一中的規矩定得太死了,有反叛心理才是人之常情。”
路紫怡張了張嘴還想說什麼,趙慧依端着盆一下子推門進來,“什麼規矩,什麼反叛?”
“沒什麼,”路紫怡隻好先回應她熾熱的眼神,“聊周容溫這類人也是會有缺點的。”
趙慧依一聽這個話題便不感興趣了,隻道:“那肯定啊,你看我們班秦栩,每天上課的時候課都不聽,上數學課一定在寫物理題,活得随心所欲,不還是因為那張臉和穩坐年級第一的成績收獲一票迷妹,雖然肯定不如總愛在籃球場出現的周容溫多吧,但人數也是很可觀的。”
她看了餘熾一眼,想起來什麼似的,“不過我覺得他萬年第一的寶座現在有點危險,上次考試餘熾你隻跟他差那麼一點分,是我見過的離他分數最近的第二名了,我反正是相信你有一天是能超過他的。”
“不不不,”餘熾心想我要是考了年級第一還要不要在顧靜那兒活了,“但是我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覺得秦栩很眼熟。”
她之前就跟路紫怡提過一次,當時還以為是這人長得帥導緻在走廊上見過一面就印象深刻,但後來餘熾又想了想,自己每天都像紮根了一樣長在座位裡學習,課間如果沒有去洗手間的需求絕不出教室,她确定自己沒在走廊上偶遇過秦栩,所以這種找不到來由的眼熟才格外抓心撓肺。
但是她目前也隻見過秦栩挂在光榮榜上一本正經的照片,是真的什麼都想不起來。
“也可能是因為他有點明星臉,”趙慧依也收拾了東西爬上床,“我之前就覺得他長得有點像一個明星,但想不起來是誰。”
餘熾沉思,還沒在腦海裡把秦栩那張證件照翻出來端詳呢,寝室的燈突然滅了。
“睡覺吧,”一中寝室的燈是能統一控制的,23:10會自動關閉,餘熾聽見路紫怡道,“明天中午就放假啦。”
餘熾想起白天的那通電話,在黑暗中按了按指尖的豁口,陷入不太安穩的夢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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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熾餘熾!”胡高達在她剛在座位上坐下的時候便一臉興奮地湊過來。
這會兒還有将近半個小時才上早讀,教室裡人不多,餘熾把書包塞進桌子裡才轉頭看他,“怎麼了?”
“告訴你個好消息,”胡高達拽出運動會報名表來放到她眼前,“經過我的不懈努力,現在我們班隻有男女子鉛球沒人報名啦!”
這麼快?餘熾驚訝,“你把刀架在人家脖子上了?”
胡高達露出一個因為她的話很受傷的表情,又湊近了點,沖周容溫努努嘴,“周老闆去聊的。”
之前講完運動會的報名注意事項之後,餘熾本想拉着他們兩個商量一下報名的形式,還沒決定是他們找老張要一節班會課還是一個一個去找呢,周容溫便拽了報名表走,還叫餘熾不用再管了。
她有點惶恐,畢竟也是班委的一份子,更何況還是個剛來不久就被拎着上任的班長。
但周容溫玩笑般地說了句“總不能真讓你去求人”之後,就真的沒再讓她接觸報名的事了。
餘熾記得報名表是今天放假前就要交到體育部,還沒來得及問情況呢,胡高達便竹筒倒豆子似的全說了。
她下意識扭頭看了周容溫一眼。
後者漫不經心地看着他們這邊,眼神裡仿佛明晃晃地寫着“我出馬你放心”幾個大字,餘熾看了一眼報名表,“那男女子鉛球你們準備怎麼辦?”
“我們決定還是要讓你有一點報名工作的參與感,”胡高達正色,“所以這兩項你去找人遊說一下吧,沒人會忍心拒絕你的。”
餘熾頭頂緩緩冒出一個問号。
怪不得這兩天她是真的一點都沒聽見他們兩個到處找人報名的風聲,敢情是在這兒等着她呢?
但她本來因為沒參與心裡就有點過意不去,接了報名表先轉身看向路紫怡,“路路,你知道咱們班哪個女生比較擅長扔鉛球嗎?”
路紫怡環視教室一圈,也皺起眉頭,“我還真沒注意過。”
餘熾也擰眉,“那高一的鉛球是誰參加的呀?”
“這個我知道,”胡高達擠過來,給她指了指教室靠門那邊的一個女生,“那兒呢。”
餘熾看過去,發現是住自己隔壁對面寝室的陳蘇葉。她在宿舍裡也算跟着路紫怡熟悉了班裡的大部分女生,對陳蘇葉的印象就是一個胖胖的但很可愛的女孩子,她去她們寝室串門的時候往她懷裡塞了很多零食。
“你們高一的時候不會是刻闆印象逼人家去的吧,”餘熾狐疑地看胡高達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