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太倒黴了。
身上這套已經混了色無法再穿,改動那些不合身的衣裙也并不實際,而這件縫了幼犬的衣服若是穿着出去,即便她解釋說衣櫃裡就那一套合适的,也定然被視為無禮。
她都能想到殷畫竹吃驚的捂着嘴:“阿湘,你怎能在我祖母的壽宴上穿這樣的衣服,我好意請你來,你卻……”
“這是你給我準備的!”毫不知情的她無力地辯解。
“哈!”想象中的殷畫竹倒吸了一口氣,一臉的不可置信,“你若是沒有衣裳穿,我們家可不缺,看上哪件,找我要便是了,何故如此詛咒我祖母!”
……
岑湘甩了甩腦袋,驅散心中可怕的幻想,她看着手中的華麗裙袂,覺得這衣裳都不用穿到壽宴上,隻要她穿着走出偏廳的門,便會落個不敬不遜的罪名。
怎麼辦。
岑湘糾結起來。
李寒袖看出她的窘迫,問:“你沒帶可替換的衣物?”
岑湘壓抑着情緒道:“沒有。”
李寒袖奇怪的起身走到她近前,看了眼衣櫃,忽然有些明白了,又問:“你和殷家人,是結了什麼梁子嗎?”
岑湘和這位姐姐才剛見過一面,雖然她問心無愧,卻也不欲讓她知道她和殷畫竹之間的龃龉,辯稱:“沒有,大約是巧合吧。”
說出來自己都覺得毫無說服力。
李寒袖壓低了眉眼,又觑岑湘。
岑湘隻好支支吾吾改口:“有,有的,”她想了想,又問,“這位漂亮的王妃姐姐,我來京城也才幾個月,莫名得罪了殷家小姐,如今這個處境實在尴尬,無人求告,不知可否請您幫個小忙?”
李寒袖搖了搖頭:“我也不過替祁王府過來應個卯,如今借口不勝酒力躲在這裡,就算帶了衣裳也不合你身啊。”
她身形修長,比自己高了大半個頭。
岑湘的希望破滅了。
等到母親發現異常,臨時給她找合身的正裝,怎麼着宴席也快結束了,難道讓她一直幹坐在這裡等着嗎?若是她在國子監裡的朋友多一些,此時大概還有辦法,偏偏她交好的鄭雪都沒來。
也不知道孫婷怡會不會幫自己。
她正躊躇着,李寒袖身邊那個樣貌豔麗妩媚的宮女蓦然道:“奴婢倒是與傅小姐身形相仿,出門前還備了套衣裳,如果小姐不介意,穿了這身宮女的衣裳出府去也沒人注意,奴婢隻去回禀殷夫人和傅夫人,說您是身子不适,由祁王府的人送回傅家了,這樣也不用擔心外頭說閑話,隻是要委屈小姐……”
“不委屈不委屈,有件能穿的就行了,多謝你。”岑湘連忙道。
她本就不想待了,萬一殷畫竹還有後招,自己可招架不住,雖然抛下母親有些過意不去,不過沒了她,母親大概也會輕松些。
她不曾料到祁王妃這般好說話,身邊的宮女又主動給她出了這樣好的主意,隻覺感激萬分,連聲說:“多謝祁王妃,多謝……”
那宮女笑了笑,道:“奴婢名喚離羽。”
岑湘嘴角弧度洋溢着如釋重負的喜悅,捧着離羽遞給她的衣裙笑道:“多謝離羽姑娘。”
李寒袖揮手道:“舉手之勞。”
岑湘含笑作揖:“改日定當登門緻謝的。”
岑湘穿了宮女的服飾低頭出去,一路上果真少了許多窺視,但國公府實在太大,岑湘急于脫離這個是非之地,繞了有一炷香的功夫,覺得這樣走實在太浪費時間了,她忽然想起進門的時候遇見的瑜妃。
分明她停留在門口受衆人拜見之時,岑湘和母親已經先從角門進府了,但當她們抵達正廳之時,瑜妃卻已在裡頭和殷老夫人相談甚歡。
進門後都是走一樣的路,晚出發的人,怎麼會比她們先到呢?
岑湘思索一番,覺得定是因為她頭一回來殷國公府,不熟悉路,而瑜妃據說長袖善舞,八面玲珑,常來國公府也未可知。
她再度回憶起來時的路線,從正殿到大門口很有些距離,況且中間經過的回廊池沼也多,隻是按照時間推算,如果真有近道,大概是在西偏殿處。
既然猜測瑜妃是走了近道,如今岑湘穿着這身衣裳,殷國府的下人無不以為她是替哪位主子來辦差的,行走起來自由方便。
她腳步一頓,改了方向。
事後岑湘無數次懊悔自己此刻的決定,恨不能将世上本無捷徑,抄近道會付出代價這段過往人們的經驗之談刻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