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尚在震驚,近處的殺手卻沒有給她分神的機會,岑湘再無暇多看和多想。
原本她隻是護着趙君山,還覺得自己遊刃有餘,可當她和秦晔他們站在一處之後,那些殺手原先對她的攻擊仿佛隻是試探,如今确認了攻擊目标,招招狠辣。
她已經許久沒有用上真功夫了,劈幾個地痞流氓都是最基礎的招式,甚至用不上劍法,然而面對眼前源源不斷、前赴後繼飛到她面門上的殺招,她不得不亮出生澀的劍招應敵了。
看得出秦晔他們應與殺手們鏖戰了許久,整個酒館隻有他們站在中心處,被團團包圍着,四周能劈的桌子已經都已經碎裂成數塊,連可以用來遮擋的道具都沒了。
她一招折楊柳風劈出,隻覺得對方手勁強力難當,半點不敢硬接,彎腰躲過那一刀,刀尖幾乎是擦着她的鼻尖而過。
在她彎腰的一瞬間,她猛然回憶起一個藍胖子彎腰躲劍,卻因為太胖差點閃到腰的場景。
岑湘分神喊道:“小德子,我與你,确乎是見過的吧。”
“唔……”丁令德來不及回話,又忙着應劍去了。
與那藍胖子不同的是,這胖子居然身形極為靈活,岑湘又開始懷疑自己了。
她眼看着他硬生生從敵人的包圍圈裡躲開,還順手将他們的胳膊别到一處,一掌推了開去,那群殺手們盡數倒地。
看得岑湘直呼學到了。
眼睛學會了,身體說不行。
她想去掰人家的手,希望能夠像丁令德一樣輕松地别過,才發現自己沒有這個力氣,倒被幾人反手刺來,她隻好左支右绌地一一回應,幾乎把自己的身體擰成了麻花。
好消息是,雇傭這批殺手的人大概采取的是人海戰術,這裡面未見多少真正有實力的,甚至比不過臨江仙上與自己交手的沈岸。
壞消息是,真的有些人山人海了。
甚至有些原本遮掩行蹤埋伏在暗處的人,見秦晔二人多了個幫手,先後又蹿了出來。
岑湘實戰經驗太少,又身形瘦小,奮力招架間被推來搡去,幾次受制于人,半個肩膀都被撞麻了,一張小臉疼的滿是冷汗。
岑湘來之前,秦晔與丁令德背靠背作戰,中間站着任家母女、宋穎等幾人,岑湘來後,他們自然的圍城了一個三角,将那幾個手無縛雞的人護在身後。
而秦晔那頭出現的殺手,自然是最多,功夫也最厲害的,好在他劍法純熟,應對的還算從容,隻是這樣下去,時間久了,必定于他們不利。
秦晔握着自己的三尺秉鋒,隻覺得眼前的敵人越來越多,手心滲出汗意,漸漸忍不住朝着右側那個小小身影看去。
許久未見,她的形容倒是沒有太大的變化,大概是早就習慣了在外漂泊,并無十分困頓憔悴的模樣,一雙清淩淩的眼睛依舊神采流轉,隻是臉頰兩側圓鼓鼓的屬于少女的嬰兒肥似乎褪去了一些,久戰之下,她的鬓發也早已散亂,隻見她蒼白着一張小臉,足尖連點躲過了三根暗處飛來的銀針,肩處卻還是中了一肘,竟一反常态的沒有吭聲,秀氣的眉頭緊緊皺在一起,正要擡臂,左下方卻又閃來一陣寒芒。
秦晔此時正一手持劍一手鎖在敵人的下颚骨上,自然不便替她料理。
倒是聽到岑湘身後的宋穎迅速出聲提醒:“姑娘小心,左胛四寸桡骨後二尺處有短刀。”
岑湘原本已經提起劍要朝左側劈去,但在聽到這話後又改為擡腿橫掃,隻是将那匕首躲開,順便踢傷了其中一個披麻戴孝的殺手,而刺殺之人一個翻身,再度站起,又一次朝她襲去。
她方才若不以腿代劍,此時那兩人應當都已對穿。
這下秦晔明白這些人為什麼總也殺不盡了。
他左手猛然用力,隻聽咔嚓幾下骨裂聲響,手上那人腦袋一歪,已是聲斷息絕,氣盡而亡。
岑湘還在忍着鈍痛對付眼前殺不盡的“黑白無常”們,忽聽身邊秦晔道:“再不殺人,傷的是你自己,就這樣還想去蜀中?”
他的聲音低沉,不辨悲喜,岑湘卻心頭一凜。
他說的沒錯,她方才雖然還能勉力将這些人打傷或者踢飛,但他們都不要命似的,被揮開了,還能再撲上來,這一路上要是不殺點人,恐怕真的難以全須全尾的帶着姜姐姐回到京城。
話是這麼說……但……看着眼前一條條前仆後繼沖上來的身影,岑湘的劍依舊有些凝滞。
眼看岑湘還在猶豫,而前方鋒利的刀刃已經朝她襲去,千鈞一發之際,秦晔陡然喝道:“要是敢放跑一人回去通風報信,你便跟着他們一起下去吧。”
“唰——”的一聲,岑湘的長劍利落的貫通了對方的脊背,伴随着一聲沉悶的撞擊倒地聲響,她看也不看那具駭然倒下的身軀與噴湧而出的鮮血,紅着眼回頭凝視秦晔,惡狠狠道:“自己都生死難料了還有功夫威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