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他以為蔺霁這會兒不會再說話時，他又聽到他的聲音嘟嘟哝哝地在後面響起，“晚上的垃圾還沒倒，你要讓我回去扔垃圾。”

“錯了”，蔺白藏眼角藏滿笑意，“我出門時，已經把垃圾帶出去扔了。”

“哦，”蔺霁眼神有些空，說，“那你就是出門扔垃圾順便來接我。”

蔺白藏菲薄的唇角微微往上，輕笑出聲，“你的意思是我在門口倒垃圾，然後順便開一個小時來接你？”

“嗯？”蔺霁昏頭昏腦地也聽出點不對，說：“那就是來接我順便倒垃圾。”

蔺霁又說：“可是，你還沒說你為什麼會來接我？”

“你為什麼來接我？”

蔺白藏手握在方向盤上，習慣了蔺霁坐在旁邊，這次坐在後面他還有點不習慣，主要是不習慣回頭看人。

“可能是怕你哭鼻子吧。”蔺白藏說。

“我沒哭，我蔺霁從來不哭的。”蔺霁聲音比先前要小，車裡的音樂也跟着小了些。

他喊道：“蔺白藏。”

“嗯？”

蔺霁臉貼在冰冷的車窗上，“下雪了。”

周隻隻眯了會兒覺，這會兒精神了點，一清醒就接過蔺霁的話，“已經下了好幾天了。”

“我知道，”蔺霁說，“可是真的很大。”

他頓了下，又開始自顧喃喃：“蔺白藏，我好像沒那麼讨厭雪了，你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讨厭的嗎？”

他傻笑兩聲，繼續說：“是從上次你來程澈家接我的時候，那天也下雪了，雪也很大，你還記得嗎？”

蔺白藏默默聽着蔺霁的喃語。

“我從小就不喜歡雪，也不知道怎麼突然就沒那麼讨厭了……”蔺霁笑笑，說，“算了。”

“你别算了啊，你繼續說呀。”周隻隻聽得還挺認真。

蔺霁像扇蚊子一樣朝周隻隻那邊扇了扇，不耐道：“周隻隻，你别煩我，也别在我面前提起蔺白藏。”

蔺白藏看了蔺霁一眼。

周隻隻發誓道：“天地可鑒，我剛可沒提起蔺老師，你自己老cue什麼呀。”

“不管，就是很煩。”

“真的很煩……”

蔺霁好像忘了蔺白藏也在車裡。

他看着外面，喊道：“蔺白藏。”

又喊一聲：“蔺叔叔。”

接下來又在蔺白藏和蔺叔叔之間來回切換。

蔺白藏聽了許久，終于忍不住問，“怎麼一會兒蔺叔叔，一會兒蔺白藏。”

蔺霁也不管誰問的，反正很誠懇地回答，“因為他有時候好，有時候不好。好的時候是蔺叔叔，不好的時候是蔺白藏。”

蔺白藏開始在腦子回想，蔺霁叫他什麼的時候次數多。

以前好像是蔺白藏，最近似乎是蔺叔叔。

“我以前，”蔺霁想着想着笑了，“還叫他老男人呢？那會兒我有點看不慣他？”

周隻隻回着蔺霁，“幸好現在看慣了。”

“嗯，是啊。”

蔺霁已經不知道蔺白藏在那個方向，他望着周隻隻又暈乎乎地把話題說了回去，“蔺白藏，下雪了。”

“你剛剛已經跟蔺老師說過了。”周隻隻提醒道。

蔺霁根本不聽，一股腦繼續給蔺白藏，“我有點讨厭雪，但我不讨厭你了。”

“哦，不對，現在我也沒那麼讨厭雪了。”

周隻隻再次提醒，“你剛剛已經說過了。”

蔺霁不理他。

蔺白藏回應蔺霁，“那挺好。”

“不好。”蔺霁立馬不贊同。

蔺白藏問：“有什麼不好，非得讨厭雪才好嗎？”

“不是，”蔺霁在車窗上畫了個空空的圓，“是不讨厭你不好？”

蔺白藏回過頭看了眼，有點不解，“為什麼？”

蔺霁笑笑，“沒為什麼，哪有那麼多為什麼？你以為我就什麼都能說得清楚嗎？”

“合着我就适合被讨厭呗。”蔺白藏用開玩笑的語氣說。

“可能是，”蔺霁嘴角的梨渦清晰，“你自己好好反省吧。”

“蔺白藏。”蔺霁又喊。

“嗯？”

“我……”

蔺白藏打斷：“等一下。”

“哈？”話痨蔺霁一臉懵。

蔺白藏說：“你直呼我本名，是我現在不好嗎？”

“啊？”話痨蔺霁二臉懵。

“你不是說我好的時候叫我蔺叔叔，不好的時候叫我蔺白藏嗎？”蔺白藏說，“我現在不好嗎？”

蔺霁笑得有點憨，問：“我什麼時候說了？”

“十多分鐘前。”

周隻隻在旁适時提醒，他越聽越覺得有點聽不懂這倆人的對話。反正似懂非懂，有點怪，但又挺正常的。不過聽下來他們的對話，他倒是又一次肯定了自己的感覺。就是蔺老師對蔺霁挺好，挺有耐心的。

蔺霁吧，也很喜歡蔺老師，或許比他自己想得要喜歡蔺老師多了，可能跟他喜歡蔺老師一樣多。

嗯，應該就是這樣，周隻隻自信地點了點頭。

蔺霁輕輕皺了皺眉，剛剛要說什麼的也被這一打斷忘記了。

他靠着窗邊，嘴裡又開始自顧地小聲說着什麼。周隻隻聽不清，也聽不明白。蔺白藏坐在前面，專心開着車，時不時地從後視鏡裡瞟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