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外婆剝的橘子，蔺霁和蔺白藏上了樓，樓上有幾個房間，除了蔺霁的屋子，其他屋裡都是空的。

蔺霁拉着蔺白藏到他房間，沒什麼其他目的，單純的炫耀一下他那一面牆的漫畫。從小到大買的看的，都被他保存的尚好。

“怎麼樣？”蔺霁問。

蔺白藏不知所以，“什麼怎麼樣？”

蔺霁嘚瑟地呲兒了下，不無炫耀地說：“比起你的書房，我的也不差吧。”

說完還挑了下眉。

蔺白藏揚了揚嘴角，贊同道：“還不錯。”

蔺霁藏不住的小雀躍，“我也算得上是博覽群書。”

蔺白藏失聲一笑，卻點頭肯定。

今天不是十五，窗外的月光卻亮如白晝。蔺霁走到窗邊，才知曉是未化的白雪映襯的。

看着樓下這條熟悉的路，蔺霁脫口而出，“你知不知道我小時候常在這兒看你。”

話一出，他就有些後悔。

他總不承認小時候的自己很喜歡蔺白藏，這會兒說出的話卻将他藏于心底的那些在意敲得稀碎。

蔺白藏沒他想得這麼多，他如常回答：“記得一點，畢竟你那腦袋總在窗外。”

蔺霁聽後一笑，“什麼話，我腦袋可沒在外面。我不過是瞅一眼而已。”

他的目光從路面移開，落到了今晚的月亮上，又從月亮上移到了今日的星星上。

“沒想到今天還有星星。”蔺霁說。

蔺白藏也擡頭看向夜空，确有幾顆明亮的星星。

蔺霁看着天空，格外認真的觀察着那幾顆星，他很少這樣。

“那一閃一閃的是流星嗎？”蔺霁問。

“衛星。”旁邊人的聲音傳來，蔺霁收回仰着的腦袋，視線從夜空落至眼前。

蔺白藏沒朝他這邊望，他仍然擡頭看星。

不知道有沒有跟他說過，他側臉很好看，輪廓比正臉更加分明，清晰的下颌線，白皙的皮膚，長睫微微顫着，深幽的眼眸裡閃着星光。

他的眸光要比星光好看的多。

蔺霁看愣神了，一次又一次折服于眼前人的美色，他早該習慣。

他沒有像往常一般酸酸的吐槽或因為不服氣而刻意貶低蔺白藏的顔值。

他就這般看了好一會兒，好一會兒後，蔺霁忽然開口，喊了聲：“蔺叔叔。”

“嗯。”蔺白藏平靜應道，視線也跟着這一聲移到蔺霁身上。

蔺霁幾無可見地抿了下唇，說：“你為什麼不談戀愛？”

上一次和蔺白藏兩人聊這個話題，還是很久以前了。

那會兒問是純純的八卦，現在問起來，心裡總升起一種難以名狀的異感。

他不能确定的很多，但有一點蔺霁很能肯定，随着在蔺白藏家裡越住越久，他也就越來越不想問起這個話題。

蔺白藏沒想到蔺霁會問這麼一句，先前在樓下他還替他擋住外婆的催婚來着，這會兒自己倒一問，他沒弄懂蔺霁那小腦袋瓜子的結構。

“你猜？”

這個回答在蔺霁的意料之中，蔺白藏和他聊天總是這樣，要麼永遠不正經，要麼永遠輕描淡寫，要麼東一榔頭西一棒槌，常常整得他忘記最初的話題。

蔺霁搖了搖頭，很平靜說：“不知道。”

他很少用這樣的語氣，過度平靜使他看上去比平時認真多了。

蔺霁不想猜，他知道順着蔺白藏猜下去，他肯定又不會得到真正的答案。

而他現在，想知道，想得到。

蔺白藏望着蔺霁，也許平時說話他總是牽着蔺霁說，所以蔺霁的話常常在他的意料之中。

簡單的三個字“不知道”，如果不是用這種平靜的語氣而是帶着一點小不耐煩或者小生氣的語氣，那仍然會在他的意料之中。

可是今天，此刻，蔺霁一改往日習性，突然認真起來。

這也讓蔺白藏不想再忽悠他。

他看着蔺霁，看着沒有什麼情緒的少年俊臉，沉靜而坦然地說：“我不喜歡女生，我喜歡男生。”

話音乍落，蔺霁的瞳孔猛地一振，連帶他的身軀，都頓了一下。

他望着蔺白藏，眼裡再無剛剛的平靜，他眼眸中，他臉上，除了震驚，唯有震驚。

他，猶如僵化的冰雕。

見他久久沒有回神，蔺白藏又看向窗外的夜空，淡淡道：“我是同性戀。”

又一句話襲來，蔺霁盯向眼前人的眼眸，終于輕輕閃動了下。

他聽見了，清楚地聽見了。

可他太過遲鈍，軀體由于震驚久久無法出現動作，語言系統也都自動關閉。所以一時間，他隻能望着蔺白藏，隻能望向他。

蔺白藏嘴角扯出點笑意，低頭看了眼時間，沒在意蔺霁的反應，說：“我回去了。”

等蔺霁反應過來，眼前已經空了。

猛一瞬間，他無比慌亂，幾乎下意識就朝他離開的方向奔去。

蔺白藏正在下樓梯，蔺霁在他身後三步并作兩步。

不知為何，莫名心急，他隻想抓住眼前人。

——撲通一聲

蔺霁踩空，摔在了樓梯上。

腿上的疼痛急速襲來，他卻看都不看一眼。

一擡頭，眼前已伸來一隻手。

蔺霁想擡手搭在這骨節分明的手上，可他似乎摔出了大病，那手撐在樓梯上，怎麼也動不了。

“怎麼回事兒啊，這麼不小心。”外婆聽到動靜，着急趕過來。

等蔺霁再次擡眼時，身前的手已經消失了。

外婆趕緊把蔺霁扶起來，嘴裡擔憂念叨着：“這麼大的人了，下樓梯就别蹦蹦跳跳了，可别把自己摔壞了，來，讓外婆仔細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