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霁少有的說話算話,這次過後,許久都沒提起過這方面的話題。這并不是說蔺霁不感興趣不好奇了,而是他自己似乎也被關于蔺白藏的一些問題繞住了,因為想不通,便一直擱置。
冬去春來,任憑雲城的冬走得晚,可日曆上已然是春天。
在這早晚溫差大的春日裡,蔺霁再一次解放雙拳,在學校和别人打了一架。
值得慶幸的是,這次跟他沒什麼關系,他隻是一個幫架的。
幫的是誰呢?
是他的小同桌。
哦,不,是他上一任小同桌,時恩川。
大早上一走到教室外就看到程澈飛一般的身影朝樓頂天台跑去,蔺霁當時也沒多想,跟着就上去了。
上去了也沒多想,跟着就和别人打起來了。
因為這兩個沒多想,他在辦公室被梅超風罵了個狗血淋頭。說他啥都不知道都能别人打起來,可是自己的朋友和别人打架,他豈能袖手旁觀?
他要真的兩袖輕輕啥都不管,那在他的人生信條裡可是要折壽的。
當然幫忙打架多理直氣壯,面對梅超風聯系家長時他就多理屈詞窮,毫不誇張,他真是求着梅超風千萬别聯系艾勝男,實在要聯系就聯系他叔叔,他還專門把蔺白藏的電話寫在紙上遞給他。
也不知道梅超風會不會看他可憐,遂了他的願。
晚上放學,艾勝男的電話沒打過來,蔺霁就知道穩了,梅超風還算有點人情味兒。
回到家時,蔺白藏還沒回來,他悠哉哉地洗完澡吹完頭,又洗了點水果拿到客廳邊吃邊看電視。
一個人沒待多久,蔺白藏就回來了。
“怎麼今天這麼晚?”蔺霁問門口正在換鞋的人。
蔺白藏換好鞋走過來,說:“加了會兒班呗。”
蔺霁吃了塊哈密瓜,含糊不清道:“大學老師還加班呢?”
蔺白藏随意回應,“嗯,要加班。”
感受到搪塞,蔺霁正想表達他的不滿。
結果一擡眼,對上蔺白藏的目光,“這麼看着我幹嘛?”
“看你打架挂彩沒。”蔺白藏說。
蔺霁忽然想起梅超風應該真打給蔺白藏了,他霍然一笑,稍顯自傲地說:“挂彩是不可能的,出彩嘛倒是常有的。”
蔺白藏聽後冷笑一聲,調轉腳步往書房走去。
這就不理人了?
蔺霁懵圈,難道是因為嫉妒他打架出彩?
兩分鐘不到,蔺白藏從書房出來,手裡拿着碘伏和棉簽。
蔺霁瞟了眼,說:“你受傷了?”
他把蔺白藏左右上下瞧了個遍,也沒看出哪有受傷的痕迹。
正當他沒整明白之際,蔺白藏看着淡淡開口,“手拿出來。”
蔺霁疑惑,“我?”
“嗯,你。”蔺白藏說。
蔺霁沒還是明白,他把手往前一伸,問道:“咋啦?”
蔺白藏無語地說:“手背。”
蔺霁聽話地把手背轉過來,同時也看見自己骨節處的擦傷。
“哦——”
原來蔺白藏是給他擦。
他擺擺手,“不用了,這不算傷,我都沒注意……”
話還沒說完,就感覺到蔺白藏的眼神,黯然一凜。
蔺霁隻得又把手伸好,他說:“一定要擦嗎?我感覺挺丢人的。”
“丢什麼人?丢大人還是丢小人。”
蔺白藏的南極笑話成功讓蔺霁笑出聲來,他用談不上誇獎的語氣說:“你真幽默。”
“客氣。你也挺有意思,我長這麼大,第一次接到侄子老師的電話。”蔺白藏給他擦着碘伏說。
蔺霁笑着說:“理解一下,總比打給艾勝男好。”
蔺白藏悶聲笑了下。
這一笑,把蔺霁看得跟心裡什麼有東西炸成了花一樣。
蔺白藏蹲在他面前,用棉簽沾着碘伏小心地擦着他破了點兒皮的手背,他睫毛長而幽黑,跟着他的笑輕輕一顫。
蔺霁看不見他的眼睛,但他猜他的眼睛肯定也跟着剛剛的一聲笑彎了彎,彎成了天上的月亮 ,在夜間明朗,在日間也一樣,别人都看不見,隻有他看得見。
“喂,呆了?”蔺白藏拍了下他的手。
蔺霁眨了眨眼,将手收回,“我沒呆。”
“蔺叔叔。”他忽地叫住往書房走的蔺白藏。
蔺白藏回頭,“怎麼了?”
怎麼了?
是呀,又怎麼了?
心裡陡然亂起,他看着蔺白藏卻說不出什麼話,最後隻得吞吐道:“沒……沒什麼。”
蔺白藏回過身繼續往書房走,嘴裡說着,“少打點架,腦子都打傻了。”
看着他的背影,蔺霁也不辯駁,心裡那炸成花的東西還一直在炸,就像沒點火的鞭炮,自己擱哪兒響得噼裡啪啦。
心裡的鞭炮響了好幾天,放假還在響。為了清淨,他和周隻隻坐進網吧,打算兩耳不聞窗外事,幹他一個大通宵。
但一個通宵對于蔺霁這種玩遊戲不咋滴的人來說,還挺考驗人。
從白天到晚上,換了好幾種遊戲,新手光環一沒,他的遊戲體驗也就跟着沒了。後來索性關掉遊戲界面,看起了動畫片。他時不時瞄一眼周隻隻玩遊戲,隻能瞄一眼,瞄多了暈。
他戴着耳機,窩在椅子裡,看完好幾集動畫片,就又過去了好幾個小時。說實話,他待的挺無聊的。
今天不回去沒跟蔺白藏說,已經這個點兒了,這人倒也不知道打電話問問他在哪兒,怎麼還不回家。
胳膊被人碰了下,一轉頭周隻隻貼着個大臉瞅着他,“想什麼呢?”
蔺霁摘下耳機,換了個姿勢繼續攤在椅子上,“啥都沒想。”
周隻隻眯着睿智的小眼睛,說:“跟蔺老師吵架了?”
“沒有。”蔺霁揉了揉頭發,有些煩躁。
“沒有?”
周隻隻不太信,“那你怎麼蔫兒了吧唧的。”
“我可能是太無聊了。”蔺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