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回家,蔺霁眼睛還沒來得及找蔺白藏,小橘子就已經搖着尾巴跑到他面前了。
蔺霁蹲下來陪小橘子玩了一會兒說:“走,讓我們找找你老爹在哪裡?”
一人一狗非常同步地從客廳走到書房,蔺霁推開掩着的門,蔺白藏肩平背直,正提筆寫字。黑墨如有形的煙霧在灑金宣紙上悠然遊走,起、頓、收筆間潇灑暢達又幹淨利落,字迹行雲流水且收放自如,筆畫連綿至飛灑活潑。
蔺霁一時看字一時看人,不覺已在旁邊觀望好久。
待到蔺白藏最後一字收筆,他才敢往裡走幾步。
他欣賞着蔺白藏的字,稱贊道:“寫得真好,比樓下在地闆磚上寫字的大爺寫得好多了。”
蔺白藏眼裡漫出笑意,“謬贊。”
“你要不教我寫寫呗,”蔺霁話裡很有興趣,“我都沒寫過毛筆呢。”
“等一下,”蔺白藏擡頭看他,“你先說說老爹是什麼意思?”
“啊?”蔺霁裝作一愣,沒想到給他聽見了。
蔺白藏坐在椅子上,人和椅子同時往後一退,一條長腿交疊在另一條長腿上,打量中帶着審視地看向蔺霁,“我很老嗎?”
蔺霁慌張解釋,“有個詞叫成熟……像我……我就很想變成熟……變得……跟你一樣。”
也許在蔺白藏看來,這不過是蔺霁蒼白的找補,但是當下,蔺霁無疑是在解釋中說出了心中所想。
如果可以,他真的很想變得和蔺白藏一樣,成熟一些,年紀大一些。也許這樣,蔺白藏就不會将他劃在能和他建立親密關系的選擇之外。
也許這樣,他就能不用多費心思地和蔺白藏在一起。
事實上,他也從未像這段時間這般熱烈的盼望着自己能長大。
蔺白藏沒有多想地問:“為什麼要變得和我一樣?”
因為這樣,你或許就會考慮現在就和我在一起。
這句話蔺霁并沒有說出口,即使很想脫口而出,但他還是忍住了。
他要收斂一些,不能總是逼得太緊,要學會收和放。這在愛情的計策裡,聽聞叫做欲擒故縱。
其實他清楚,最多也隻是不合格的欲擒故縱。
“沒有為什麼。”
蔺霁說着在桌邊重新拿了張宣紙,鋪在書桌上,拿起蔺白藏剛放下的毛筆,開始在紙上“創作”。
“你說我寫個什麼字好?”
蔺白藏坐在椅子上十分自得,淺淺道:“寫個豬吧,也算是你的自畫像。”
蔺霁粗聲道:“滾你妹的。”
蔺白藏抿嘴一笑,離蔺霁近了些,正聲道:“你想寫什麼?”
“嗯……”蔺霁想了幾秒說,“寫我名字吧。”
“那你寫吧。”
蔺霁偏頭看着他,有些驚訝:“你不教我?”
蔺白藏看着他笑,“先看看你的天賦。”
“是想先看我的笑話吧。”
當然啦,會不會被笑話蔺霁根本不在意,他提筆就寫,寫得好不好的先不論,反正寫的過程是相當自信。
幾分鐘後,筆墨已畫滿整面紙,“怎麼樣?”
他滿意地站至一邊,等着蔺白藏評價。
蔺白藏的笑從嘴角暈染到整張臉上,“可以,挺好的。”
蔺霁信以為真,激動道:“真的?”
“真的,”蔺白藏看着紙面說,“沒見過畫的這麼好的字。”
“啧,”蔺霁神色霎時暗淡,“你真會侮辱人。”
“沒侮辱你,”蔺白藏誠懇道,“真畫的挺好。”
“少來。”蔺霁把筆一放,要往外走。
蔺白藏一把拉住他手腕,把他往回一拽。
“過來,寫名字。”
隔着衣服的溫熱讓蔺霁手腕處發燙,沒持續多久卻也已經叫他難忘。
克制什麼克制,這一瞬的感覺讓他隻想撲倒蔺白藏。
蔺白藏不知什麼時候又換了張空白紙張,他執筆蘸墨,在紙上寫下形體方正筆畫分明的兩個字,蔺霁。
蔺霁也是第一次看見自己的名字能寫得這麼好看。
他接過蔺白藏手裡的筆,照着他的一筆一畫去寫。
“把心沉下來,靜下來,”蔺白藏說,“不然手要抖成篩子了。”
蔺霁也想靜下來,可是蔺白藏挨他這麼近,他擱哪兒靜去。
然心裡剛蛐蛐完,他倏地就靜下來了,準确地說,也不是靜下來,是僵住。
因……因為……蔺……蔺白藏他……摸他手……
這種情況下,他手哪裡還能抖,根本是動都不敢動。他餘光瞥着和蔺白藏交疊的手,天啊,怎麼和這人肢體接觸會讓他這麼舒服。
果然還是川兒的方式好使,果然還是得克制。
他在心裡嘚瑟,小樣兒,哥迷死你了吧。
沒事兒,上天是公平的,你也迷死哥了。
蔺白藏望着一臉傻笑的蔺霁,“臉抽筋了?”
“啊?”蔺霁回過伸,才發現手上的溫度已經沒了。他咳了聲,有些失落,“沒抽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