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聖母娘娘顯靈啦——”

“拜見聖母娘娘——”

“聖母娘娘萬福金安——”

…… ……

無數的聲音混雜在一起，聽得人耳朵都炸了。

而苗蠻蠻卻像是忽然失聰，耳膜“砰砰砰”的震動，隻看到那巨大的神像從晦暗中一步步走出。

“哐——”

“哐——”

“哐——”

沉重的腳步重重踩下，隻一瞬間，神像前供奉的桌子就四分五裂。

神像前匍匐的“人”影卻沒有半點反應。

“讓開！快讓開！”金滿堂大喊道。

無人理睬。

神像高高伫立，大步行進，如入無人之境。

“小心！”

眼見神像一腳将要踏上堂前跪拜之人的背脊，金滿堂反應神速，兩步上前，護住那人的頭頸，一個翻滾，滾到神像旁邊。

松手了，才發現護住的人是個還未長大成人的小姑娘。

“小姑娘，你沒事吧？”金滿堂慌忙問道。

小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吓傻了，離魂般呆滞着雙眼，無神的望着上方，口中喃喃自語。

金滿堂見那小姑娘沒有反應，想要把人撂下再去救人，卻不想剛要站起，被人死死的拉着衣角。

“我……你……”隐隐間，金滿堂聽到小姑娘口中說着什麼。

“你說什麼？”金滿堂沒有聽清。

“我……你……”

“什麼？”金滿堂聲音大了些。

可還是聽不清。

金滿堂出身五洲最好的世家，又是嫡長子，本就沒有那麼好的耐心，此情此景更是如此。他還着急救人呢。

于是，他試圖拉開小姑娘的手，可那小姑娘看着單薄，手勁卻極大，死死的抓着他的衣擺不放手，拉的地方還很尴尬。金滿堂無法，隻好俯下身，将耳朵貼近小姑娘。

才聽清，她喃喃的是——

“我，抓住你了——”

明明看起來隻是十一二歲，身材不足量的小姑娘，可聲音卻比五六旬的老妪還要滄桑暗啞。

隻一瞬間，順着金滿堂的背脊蹿上一股徹骨的寒意。

他驚恐的看到懷中的小姑娘皮膚一點點的幹癟、皲裂，轉瞬間滿臉溝壑。

隻剩一雙眼睛黑洞洞的，空洞無神，眼睛一眨不眨直直的盯着他，忽的嘴角向上，像是被絲線牽引，勾出一個詭異笑容。

然後，成千上萬，來自于不同人的聲音，伴随着濃郁的黑霧，由“她”的口中呼嘯噴出——

“我，抓住你了——”

“我，抓住你了——”

…… ……

“放手！給本少爺放手！”金滿堂叫喊着，大力甩手，試圖擺脫懷中“人”。

那“人”卻勾着瘦骨嶙峋的胳膊，扭曲着四肢，利爪深陷骨髓，菟絲花般沿着他的身體攀附而上。

“滾開！”饒是金滿堂也不覺爆出粗口。

然而那“人”依舊不依不饒。

更可怕的是，餘光中，他瞟到身邊不知何時無數的“人”憑空出現，黑色的霧氣盤旋在眉心，顔色越來越重，形成類似第三隻眼睛的存在，從四面八方向他爬來，口中重複着相同的話語。

如同魔音。

“嘻嘻——嘻嘻——”

與此同時，一片血紅中，苗蠻蠻終于第一次看到了神像的面容。

然而——

那張臉，分明就是他自己的面孔！

那面孔似乎看出了苗蠻蠻的心思，歪着頭，脖頸和腦袋扭成一個普通人難以企及的角度，嘴角上咧，生生扯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嘻嘻——嘻嘻——”

嬉笑的聲音尖利起來。

“……你的臉？”苗蠻蠻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臉，“怎，怎麼會？”

慌忙向後退了幾步。

而神像卻步步逼近，巨大的腳步踩在宮廟的石闆上，所到之處，立刻踩出一個個巨大的凹陷。

“你是誰？你到底是誰？”巨大的體型差讓苗蠻蠻一邊退後，一邊不可置信的大聲質問。

神像笑容更大了些。

“我就是，你呀……你不是已，經看到，了嗎？”

于無聲處，一張半透明的臉蓦的從神像滲透而出，五官精緻若上好的水墨畫。下一秒，整個頭顱牽扯着如蟒蛇寬的脖頸，脫離神像，詭笑飛來，在苗蠻蠻還未反應過來時，就與苗蠻蠻面貼着面。

苗蠻蠻甚至能夠透過祂黑若深淵的瞳孔，看到自己的倒影。

面色蒼白，一臉驚恐。

“救命——”苗蠻蠻捂住嘴，被吓得向後跌去。

那張臉似乎很滿意苗蠻蠻的反應，嘴角咧到了耳後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