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山崩于前都不改色,瀛海最最出色的弟子,面對一堆“雞零狗碎”,實在算不上特别的東西竟難得一見的慌了神。
自帶矜貴的白皙面容泛着紅光,琥珀珠般的雙眸一改溫潤,躲閃着,竟是慌不擇路。
“阿哥,你——”苗蠻蠻瞬間愣神。
雲霁沒有理睬他,當即蹲下身,想要把掉落的東西撿回去。
可從來斬妖除魔都毫不費力的手竟收拾不了。
“阿哥,我幫你。”苗蠻蠻自告奮勇。
“不,不用。”雲霁躲閃般偏過頭,不肯與苗蠻蠻對視,偏偏這樣更加暴露了自己,耳朵都通紅如燒炙一般。
這樣的雲霁太過反常,一時之間都不像他素來沉穩的阿哥了。
不知為何,苗蠻蠻心裡忽的湧上來一種莫名的情愫。
那情緒來的極猛,打的他措手不及,但當時他不過十二歲的年紀,尚且年少,又不愛學習,竟找不到言語來描述自己的心情,隻能蓦的瞪大雙眼,傻愣愣的盯着人。
“你,你,你——”
“你”了半天,搜腸刮肚都沒“你”出個所以然來。
也就是這時,不曉得哪個苗家妹子的歌聲,從山野中傳來——
“趕場路上碰到郎,路上沒有象牙床。”
歌聲悠揚動聽,不曉得比苗蠻蠻哼的好聽上多少倍。
若是繼續下去,打破眼下的僵局自是極好的,奈何接下來的兩句那女孩唱的是——
“天蓋我郎郎蓋我,茅草墊姐姐墊郎。”
苗蠻蠻似乎聽到天靈蓋上方蓦的“轟隆”一聲,雷霆炸裂,轟的人石破天驚!!!
苗蠻蠻傻愣愣的盯着自家阿哥紅的不能再紅的側頰、鮮血欲滴的耳廓,再看看腳底掉落一地的女兒家的東西,從來不解風情的心腸竟忽的福至心靈。
哎哎哎——
那個——那個——
千回百轉,苗蠻蠻最終愣生生的來了句:“阿哥,沒想到,你還挺受歡迎的啊——嘿嘿。”
話剛出口,就見阿哥的臉更紅了,都要冒熱氣了,卻還是極力維持住沉穩的模樣——
“我,我那是要還回去的!”
“你小孩子家家,不要多想!”
說着,竟一把撈起地上的袋子,甩開肩膀,“噔噔噔”的逃跑了!!!
被莫名其妙丢下,吃了一嘴灰塵的苗蠻蠻:……
“哎?不是——阿哥!阿哥哥哥哥哥哥!!!”
與此同時,夢境之外,雲霁終于趕在日落之前,将苗蠻蠻平平穩穩的從渡口背回了暫時駐紮的客棧。
客棧簡陋,但還算幹淨。給苗蠻蠻留的客房已經是墨家軍能夠容忍的最高标準了。況且,土樓旁邊也沒有更多選擇。
開門時,感覺背後人猛的抽搐一下,雲霁心裡一跳,生怕苗蠻蠻有所不适,偏頭急于查看,卻忽的聽到那人夢吟般念叨了聲——
“阿哥。”
看來是夢到他了。
隻是不曉得夢到了什麼,聲音聽起來很是委屈。
不過雲霁可沒有心軟,還在摞他到床後,忍不住狠狠刮了刮他的鼻尖。
醒的時候硬邦邦的喊他雲霁仙師,睡着了反而知道自己是他阿哥了。
真的是一點沒長大,還和小時候一樣,就知道怎麼氣人!
這麼想着,卻伸手拉過床尾疊放好的涼被。
畢竟,天雖炎熱,但這裡離海近,夜裡海風盛,而苗蠻蠻現下這具身體實在不好,可經不起折騰。
而就在他伸手時,忽的像是感應到什麼,本來溫煦的面孔蓦的冷冽。
下一秒,白光劃出天際,清晏劍瞬間出鞘。
隻聽見“叮當”一聲,是金屬與金屬的碰撞。
但對方不知是什麼來頭,饒是大名鼎鼎的清晏劍也被震得劍身劇烈顫抖,在空中繞了兩圈,見沒了威脅,跟受了委屈的小媳婦似的靠近雲霁,晃着偌大的劍身,“唰唰唰”的跟主人叽歪。
雲霁可沒時間安慰它,二話不說将其強行收入劍鞘。
連清晏劍都沒有察覺到,一個黑色的身影閃電般快速,鬼魅似的落在雲霁身後。
然而,雲霁卻隻顧雙手捂住床上人的耳朵,生怕發出的聲音擾人睡眠。直到看到床上人睡姿灑脫的揮了揮手臂,不曉得呢喃了聲什麼,臉色才稍稍放緩。
他側過臉,轉瞬間目光淩冽如刀劍,冷道:“畜生,就是畜生。”
在他背後,一隻黑貓雙爪伏地,咧嘴發出刺耳的嘶鳴。
“噓——”
黑貓背後黑霧如火焰般蒸騰,依稀可以窺見一個身影,黑衣黑發,沉默着負手而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