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一瞬間,苗蠻蠻冷汗都要流下了。
好在他是死過一次的人,心髒比較大,幾乎立刻就反應過來——
這是幻覺!
若非如此,他怎麼會聽到那無臉男紙發出“嘻嘻”“嘻嘻”的笑聲呢?
于是,苗蠻蠻當即閉上眼睛,心裡默念——
“看不見看不見看不見看不見——”
眼睛是看不見了,可其他的感覺更加清晰。
苗蠻蠻感覺到那東西順着他的肩膀往上爬,紙質的身體發出“窸窸窣窣”的輕響,聽起來像是潮濕陰冷處鑽出的陣陣嘲笑。
他剛才那通亂跑大概跑到了茂林深處,周圍一片死寂,連風的聲音都聽不到,可陰冷的氣息卻像濕滑的蛇,止不住的透過皮膚往骨縫裡鑽。
苗蠻蠻禁不住打了個冷戰。
窸窸窣窣的聲音更加清晰。
即使閉着眼睛,他也依然能夠清晰的感覺到那東西已将一張空白的臉對準他,明明沒有五官,卻露出冰冷的審視。
有一刹那,苗蠻蠻覺得自己變成了一隻埋頭捂眼的小老鼠,被天敵某種蛇類逮到,自欺欺人的一動不敢動。
苗蠻蠻直覺這麼下去不得行。
他悄咪咪的睜開點眼睛,用眼尾撐開的縫隙悄悄觀察周圍的情況。
“嗯?”
面前那白呼啦差的東西像是覺察到他的意圖,一張空白的臉好險貼上他的鼻尖。
蝴蝶媽媽啊——
苗蠻蠻心中尖叫,但面上卻不動聲色。
眼前的東西他是不敢看了,隻好用餘光偷偷往四下犄角旮旯處打量。
他依稀記得,剛才自己跌倒時,好像不小心把蠱鈴掉在了那裡。
短短不到一眨眼的功夫,苗蠻蠻已然在心中構設了一大盤。
他可以先夠到蠱鈴,然後像剛才一樣,偷偷招來阿蠻原身厲鬼,再然後¥%……*¥#……
啊,我不虧是苗疆大巫,這計劃簡直完美!
苗蠻蠻這邊暗喜,垂眸與半米開外的傀儡頭來了個深情對視。
“不是,我咋個記得,蠱鈴沒有掉啷個遠呢?”苗蠻蠻蹙眉。
“那個——呵呵——”傀儡頭還保持着向外蛄蛹的姿勢。
飛快閃算了一下自己與蠱鈴之間的距離,琢磨着是自己一個飛撲夠到蠱鈴快,還是眼前這無臉男紙将自己人道了快,苗蠻蠻眼角直抽。
“你最好祈禱這一次我身死道消,魂飛魄散,否則,我非要你見識一下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大概是苗蠻蠻表情太過慘烈,那傀儡頭蛄蛹的更快了,頭也不回,簡直是拼了老命的往外逃。
一陣紙張摩擦發出的窸窣後,苗蠻蠻感到一雙手抵上了他的喉嚨。
冰涼的觸感好險讓苗蠻蠻叫出聲。
那一瞬間,苗蠻蠻在心裡将傀儡頭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與此同時,上一世在瀛海學到的口訣也默念了個遍。
什麼風雨雷電,急急如律令……
越念苗蠻蠻心裡越打鼓,這些口訣對付眼前的無臉男紙簡直就是:給瞎子抛媚眼——一點用都沒有。
畢竟,幻覺之所以為幻覺,怎麼可能會受這些法?
隻是——按照他現在的實力,竟是連幻覺都對付不了。
這讓苗蠻蠻有點難過。
可眼下給他難過的時間都沒有,他已經感覺到抵住他喉嚨的大手在一點點的收攏。與此同時,他的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
難不成,這玩意兒想要掐死他?
上一世,苗蠻蠻逃學成了習慣,動不動就和幾個狐朋狗友出逃瀛海,在市集裡逍遙自在。
瀛海清靜,聚集有整個五洲最具權勢的世家,同時有着最厲害的仙師,妖魔鬼怪自然不敢靠近。
但是普通人居住的市集就不一樣了,欲望糾纏着十裡洋場無盡的燈紅酒綠,披着人皮的鬼怪混雜其間,或許比人還要逍遙自在。
更不要提繁華背後趕都趕不走的陰暗,不曉得有多少腌髒東西聚集着,偷偷窺視着,就等待某個獵物酒足飯飽之後迷了神、落了單。
市井傳說間,苗蠻蠻依稀聽說過那些陷入幻覺,無法逃脫的人最終是怎麼死的,亦或者說,是如何消失的。
他們死法不一,再被人發現時,有的是自己用碗口深的水活生生把自己溺死,有的餓死鬼投胎般吃飯将自己撐死,長的比拳頭還大的嘴巴裡鼓鼓囊囊的填滿了糧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