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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點,紅藍兩隊嘉賓全部集合在他們昨天分組抽簽的地方,櫻花樹下長桌旁坐着的是本次攝影比賽的評委老師,雖然知道綜藝節目錄到淩晨三四點都不足為奇,但楚平嫣還是有點好奇節目組是怎麼說動這幾位大師級别的評委老師能陪着等到十二點。
畢竟為了今天錄制節目他們肯定空出了自己的檔期,那麼最少從傍晚開始他們就得幹坐在這裡等嘉賓們到齊。
胡思亂想間,導演說了一串開場語,兩隊洗出來後挑選完畢的照片就被依次送到了各位評委老師面前。
今天一共有五位評委,評分規則非常老土,去掉一個最高分去掉一個最低分接着取平均值。
本來除了蕭陌鼓以外的嘉賓都是抱着一種随便完成任務的想法,結果一看到是這五位評委老師,臉上或多或少都有一點後悔的意思。
其中最抓心撓肺的就是杜滢渟了,藍隊因為之前遊戲獲勝所以得到優先評分的機會,評分結束後就是紅隊,打頭第一張就是杜滢渟的照片。
因為她給施情拍的根本不能直視,這回倒不是她故意使壞,是她根本掌握不好技巧,中途過一個景點的時候還因為衣服太不方便摔了一跤,直接砸壞了一隻單反。
後面就一直是施情給她拍了。
她的擔心是有道理的,因為施情的化妝技術可以,拍照完全是門外漢。果不其然,幾位評委老師一看到她的照片就不約而同皺起眉頭。
白無垢确實出彩,但是如果攝影師技術不好,反而會把戴着白棉帽的花嫁拍得很蠢。單反摔壞後,鬧了不小的風波,經紀人趕過去解決完,杜滢渟的臉色就沒再好過,所以姿勢表情也打了折扣,綜合來講就是根本不能看。
這可能也是全場唯一一個拍攝中途要求換一身衣服的嘉賓了,杜滢渟覺得是衣服的問題,當即拉着經紀人同節目組溝通,讓她換了一身振袖,選了半日選中一件粉紫色的振袖。
這個顔色的選擇率很低,在一些和服寫真中出鏡率不高,杜滢渟皮膚白,自以為可以憑借别緻的顔色脫穎而出,卻不料這個顔色放在根本不會拍照的攝影師鏡頭裡,是比白無垢還要可怕的災難。
因為多種原因,粉紫色振袖的和服照片一出來,色差極大,這還不是紅藍白黑這類即便有色差也不會差到哪裡去的,粉紫色即便肉眼看着再别緻,色差一出來直接變得極為俗豔,饒是長相清秀的杜滢渟,也無法hold住這種幾十年代TVB的色彩。
“紅隊一組得分——2.0分!”
“我天怎麼會這麼低啊……”
“最低的分數了吧。”
衆人皆有些嘩然,節目組都準備去和評委溝通要不要給點體面分,然而就在這時,評委席那邊傳來細細讨論聲,然後為首的那位評委老師忽然起立,舉起一張詢問道:“請問拍攝這張照片的攝影師是哪一位?”
衆人望去,皆是一驚。
節目組很有眼力勁地将那張照片投放到大屏幕上,正是楚平嫣在庭院中拍攝的一張。
大雪中的庭院,白茫茫一片,白衣的美人執傘而立,在紛揚飄雪之中眺望遠方。
屋中燈暖人不歸,冰天雪地裡有她等候的歸人。
一張封神。
場上的氣氛忽然熱鬧起來,評委滔滔不絕的誇贊,藍隊隊友的熱烈讨論……響過一陣卻又飄去了遠方。
楚平嫣看着那張照片,思緒又被拉回那個冒着絲絲寒意的春夜庭院。
其實她本來以為蕭陌鼓不擅此道,都已經看淡人生了。結果沒想到蕭陌鼓拍的還真有模有樣,她雖然嘴上不誇,但是心裡也偷偷比照過,蕭陌鼓這水平同以往自己合作過的專業雜志攝影師比起來,也不遑多讓。
原以為人造雪景已經足夠瘋狂,誰曾想蕭陌鼓還直接把雪花機搞到了屋頂,要現場下一場雪。
那張照片拍完,拍攝也結束了,攝像師去屋裡吃夜宵,她們兩個人靠在一起看照片。
蕭陌鼓的下巴有意無意地蹭着她的肩頭,語聲呢喃:“你上午不是問那個老師對我說了什麼嗎?還想知道嗎?”
楚平嫣有些僵硬:“嗯?”
“她說,我的妻子真美。”蕭陌鼓的聲音很輕,似一片羽毛輕柔撩過楚平嫣的心尖。
或許是場景太過逼真,落雪紛紛,暮色漸攏,仿佛女子真得等到了她的夢中人,遠泊的遊子終于踏雪歸來。
這畫面的力量太大,好像要将誤入此境的人永遠吸在其間,永遠無法分離。
楚平嫣明顯愣了一下,片刻後抽身退開,神情冷淡。
“我們已經離婚了。”
“……是啊。”蕭陌鼓自嘲一般,練氣息都吹出些冷意,“我們,已經離婚了。”
雪花機還在運作,白雪落了滿頭。
可人,已沒有資格攜手白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