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春聳聳肩，“聊勝于無吧，畢竟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聊的。”

确實沒什麼好聊的，說完這幾句話他們之間又陷入了沉默，不是因為青葙不想接下去，而是尋春又睡着了，他睡覺一向很快。

晚上他們之間總得有一個醒着，既然自己醒了，那他睡覺也正常。青葙這樣安慰着自己，穿上衣服抽了一根柴火照亮，悄聲推開門往外走。也不知道昏迷了多久，此刻雨已經逐漸停了，空氣裡全是朽木和雨水的味道。

這廟不算小，進殿門就是高坐在上的神像，無人供奉保養脫落了金粉彩塑，露出下面的泥胎，隻有微微勾起的唇角彰顯他曾經的慈眉善目。青葙在微弱火光裡摸索着走，在踩着不知是誰的骨頭發出脆響的時候吓得差點跳起來，總感覺這地方怪異陰森的很，在黑暗中似乎藏着能要他命的東西，本能的不想在這種地方多待。他一步一步退回房間，那燃起的亮光是他指路的方向。在進去看見尋春仍舊在那裡時青葙松了口氣。

這回他老實了，縮成一團撐着頭看屋檐滴落的水珠，突發奇想的想去數一數，看數到多少滴的時候尋春會醒過來。

彙聚，懸挂，滴落，地上的青石承載了水滴的微小力道，年複一年日複一日的被細小的水滴擊出一個個坑來。

雨徹底停了，屋檐上的雨水不太足夠彙聚成滴，還沒等青葙數到五百，尋春就醒了。

“我吵到你了？”難道在不知不覺間數出來讓他聽見了？

尋春站起身來，身量高的像是要頂破了屋子，撒下的影子籠罩了房間一角，“不是，我們得走了。”

夜裡奔襲是最好的，少有人看見，痕迹在天明時也被各種來去的人或動物抹去大半。這對他們來說是上上選。

攔住青葙要去滅火的動作，尋春聲音冷淡的像雨後的風，并不讓人生厭，“火不用滅，留着有用。”

有什麼用？

是會有後來者找來這裡，來得早，火光會吸引拖延一陣時間，來得晚，炭火的餘燼會讓人以為他們剛走不久。青葙對于尋春的心思深沉有了深刻領會。

因雨而動，因雨而停的夜奔又開始啟程。

尋春那把火燒的很好，把青葙烤的裡裡外外幹幹爽爽，寒氣逼出來就不會得風寒高熱，前後耽誤的時間不超過兩個時辰。

此時已經是深夜，烏雲散去月明星稀，人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但亮還是一樣的亮，現在不用頂着大雨辨路，尋春跑的更加的快，隻是這回他時不時回頭注意一下青葙有沒有跟上來。畢竟再接下來的路上他也不知道有沒有可以休息的地方，要是青葙掉隊了會很麻煩。

一路向北不回頭，一輪紅日自東方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