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了一夜的人到現在也沒有再出現在尋春的視線範圍,但他知道對方并沒有放棄,大抵是怕再被來上一次昨晚的事,所以這次挺小心的跟着。
尋春循着痕迹往林子深處走,越走越深時他擡頭四處張望,樹枝遮掩下目之所及全是深沉的墨綠,透出來的天空隻是一點點的發白,這種環境對他來說很不好,這半年來望春花毒發頻繁,大概是有些毒素已經侵入眼睛裡,現在正常時大概能看個十丈遠,再遠一點就是模糊不清,隻能看到一團團的能動的不能動的,嚴重的時候就是五丈開外人畜不分,晚上沒有光亮更是一團糟。
他歎口氣準備退出去等天光大亮有太陽的時候再進來,卻不曾想有人在這時鬼魅般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說實話,在陰森森的樹林裡,任誰在大清早被人悄無聲息的拍了肩膀都會吓一跳。尋春已經有身體的本能反應,在腦子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劍就已經出鞘了。他連拍自己的是人是鬼,是男是女都還沒看見就砍斷了身後一棵枯死的樹,等腦子能跟上手後,尋春放眼望去,那裡空無一物。
人隻能肉眼所見身前景象,既然不在視線範圍裡,那必然是在身後某處。他一劍橫掃向背後,隻覺得一陣香風撲面,一個身穿嫩綠色衣裙的女子如仙子般輕飄飄的落在了他的劍尖上。
劍上站了個人,哪怕這個人是個少女也該有極大的重量,但尋春感覺像是劍被定在空中一樣,放不下去也擡不起來。
這樣被一招制住就停手很明顯不是尋春會做的事,他也從不會講和或是先行詢問,手腕一揚将劍鋒一轉一擡,豎直向上擡去,笃定她不撤走必會落得個重傷的下場。
如他設想一般,少女察覺他的意圖腳尖一踏淩空而起,退走時臉上帶着微微的笑意伸出一隻手來做彈指狀。
這一指讓尋春渾身警覺,他目光一凝,心底頓時覺得不妙,因為他沒看見對方持有武器,這姿勢倒像是暗器一類,在這種地方放暗器她明顯不占優勢的,為什麼這麼明目張膽?
少女青蔥般嫩白的中指一彈而出,指尖卻并沒有什麼東西。她退的太遠,尋春再怎麼凝神去看也看不清,要是等到了眼前再躲的話已經不可能躲開了。他隻能預算着他們之間的距離與彈指的軌迹,将劍平舉擋在胸口,隻聽得‘叮’的一聲,巨大的氣勁撞的他後退兩步。
那少女指尖彈出的居然是一股凝聚的内力!
尋春屏息看她準備怎麼繼續出招,隻見她就這麼落定在一根樹枝上,叉着腰揚着頭一副我是天下第一的模樣,卻并沒有打算繼續動手,面上也沒有什麼惡意,反而有些高興的聲音傳來。
“你的武功又精進不少啊,居然能接下我一指了。”聲音清脆如玉珠落盤,五官明媚的少女笑嘻嘻的看着面前的尋春,卻在看到他肩上的血迹後臉色驟然一變。她的表情變得哀怨,水汪汪的大眼睛極其心疼的啜着淚水,忙不疊的問,“那老妖婆又打你了是不是?”說罷她跳下來作勢要來扯尋春的衣服看看到底傷的如何,絲毫沒有男女有别的意識。
這尋春自然是不肯的,自己跟她本來就不相識,一手揪着自己的衣領一手格擋,避免自己被這看起來就不大的黃毛丫頭扒了衣裳,慌亂之連連後退,最終退到一棵樹下退無可退。
在被避開所有動作後,這少女仿佛察覺到了什麼,她猛然跳脫離開幾丈遠的距離,再次端詳尋春。大大的杏眼眯起睜開反複數次,最終她搖搖頭,小心翼翼的開口詢問,“你不是柳寒江對不對?”
尋春不解其意,并不作答,隻是拉緊了衣服。
“你不說話不理我,那看來不是了。”她一改之前的做派變得有些羞怯起來,臉有些紅潤,連聲音也變得甜甜軟軟的,“我認錯人了,不好意思。”
怪,太怪了。“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