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執意将那些燕窩塞給張姨娘:“這些不過是白燕而已,不值什麼的。你和溪兒每日吃上一盞,等我下次出宮再弄些來。”他自己留下五盞,正夠當早飯吃到下次休沐,回來再問府裡要就是了。
張姨娘聽他說得一愣一愣的:這可是隻有大小姐才能每日都吃的燕窩,怎麼就不值什麼了?
還下次再弄些來,你的計劃夫人知道嗎?
“以後我會讓您和溪兒過上好日子的。”尹岑玉撥了撥碗裡的燕窩,略微有些嫌棄。他從前在裕城吃的可都是金絲燕盞,比這些普通的白燕可稀罕多了。後來跟着項钺征戰倒是過了幾年苦日子,可項钺登基後的那一個月,也是上佳的補品流水一般往他那兒送。就這普通的白燕,放過去根本入不了他的眼,韓夫人還當寶似的捂着呢?
尹岑玉摸了摸林溪的小腦袋,對張姨娘笑了笑:“有我在,以後夫人有的,您都會有。大小姐有的,溪兒也都會有。”
吃過燕窩,又跟張姨娘交代了幾句,尹岑玉便換了身衣服,借口要出門給李公公買禮物:“上次在建章宮,多虧了李公公幫我說了兩句話。”才沒有讓他被扒光。想到這兒,尹岑玉倒有幾分真情實感的感謝李公公了:“我要去親自挑一件合李公公心意的禮物,才能表現出我的感激之情。”
然而出門是不能随便出門的,之前的三年為防止原主逃跑或鬧出什麼别的亂子,林植一直是将其關在院子裡不準他出去的。管家深深看了尹岑玉一眼,隻覺得二少爺這次回來真的有些不一樣了:“二少爺稍等片刻,我去回了老爺。”
尹岑玉點了點頭,人卻已經擡腳朝院門的方向走去,仿佛笃定了林植一定會答應一樣。管家神色有些複雜,快步去找林植禀報。
尹岑玉一路朝外院過走,卻見門房處幾個下人正在套馬車,說是三少爺要出門參加詩會。馬車附近果然站着一位華服少年,正是林府的三少爺,韓氏嫡出的幼子林波。
林波正在訓斥一名小厮,似乎是感受到了尹岑玉的視線,他擡頭朝這邊看過來,在看到尹岑玉的瞬間頓時露出了見鬼般的表情。
尹岑玉将他的表情看在眼裡,不禁勾唇一笑:有點意思。
他自進得林府,厭惡他的人有,蔑視他的人有,視他如無物之人更有,卻第一次見到害怕他的人,還怕得如此清新脫俗豪不遮掩。
尹岑玉便又往林波的方向走了幾步。
“你别過來!你!……你沒死?”林波驚恐地後退了兩步。他昨日中午便出門喝酒去了,喝得爛醉讓人給送回來,醒來就又急着要出門,根本不知道林深回來了,乍一看見還以為見了鬼。待看到了尹岑玉腳下的影子和頭頂的太陽,才回過幾分神來。
尹岑玉歪着頭看他:“你很失望?”
“我……”林波一時不知該如何作答,半晌腦子才轉過了彎來:“我才沒有,你别胡說。隻是以那種身份進宮的人,曆來不都死掉,或者被打殘了嗎?你死了才正常。”林波頓了頓,聲音有點虛:“我隻是驚訝罷了。”
尹岑玉點了點頭:“哦,原來家裡是明知是死路一條,也要送我去死啊。”
“你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又不是我要送你去的。”林波臉色有些不好看,這事兒雖是他們做的,可大喇喇的說出來就有些不好聽了。附近有些外院的、不知道内情的奴才表面上低着頭,眼珠子卻滴溜溜的轉,興奮地聽着主子們的八卦。
林波到底是心虛,馬車套好便沒再跟尹岑玉說什麼,迅速爬了上去:“快走,不去詩會了,去……”
後面的聲音隐在了車簾後。
尹岑玉扯了扯嘴角。
蠢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