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小姐你們的事,也不歸大使館管了。”随即他對半紮馬尾說道:“其他事你就自己跟她說明吧。”
高穆清往紋絲不動。
“就在這兒說,隔着栅欄說。”
“哎呀~高小姐~”半紮馬尾谄媚地雙手握住鐵窗,“人家長得就這麼像壞人嗎?你放心,我們哪都通是一家正規的公司!絕對不會危害你的人身安全的!”
“哪都通?……快遞我隻走順風。”
“ 快遞公司隻是我們的保護色,”他神秘兮兮地揍近,“你這次回國沒有走境外異人審批吧?”
什麼審批?給誰審批?
半紮馬尾看高穆清二丈摸不着頭腦,“嘿嘿”一笑。
“我叫張楚岚,是哪都通的員工,這次來就是來接你去辦手續的,各國有各國的異人管理機構,國内呢就是我們負責啦。”
高穆清見他并沒之前三人那樣的敵意,好說歹說終于是答應跟他出去了。
一出門就坐進了一輛破舊的面包車,高穆清擔憂地環視了下駕駛室。
“這車過年檢了嗎,上路到底安不安全?”
張楚岚拍着胸脯打包票道:“全公司我開車數第二就沒人敢數第一。”
看他信誓旦旦的樣子,她也不太想過多搭理他,隻能系緊安全帶,整理起拿回來的證件。
一路上張楚岚像個話匣子一樣嘴沒有停過,不斷跟她介紹哪都通的情況。
“反正呢,你就放心吧,這次誤會呢公司都調查清楚了,老王家安保監控那麼多,整個過程都被拍下來了,确實不是你先動的手,隻是這個流程咱們還是要走,境外的異人必須要在公司審批登記後才能入境,辦完手續就沒事了。”
等紅燈時,張楚岚指尖百無聊賴地敲着方向盤,像是随意提及似的問道。
“話說高小姐是怎麼在我進所裡的第一眼就能知道我是異人的?”
聽到這話高穆清終于回過味來,原來大部分異人是看不到炁局的啊。
“張先生你能看到别人的炁嗎?”
張楚岚很少聽到這麼尊敬的稱呼了,不好意思地摸摸頭。
“呃……如果對方運炁或者将炁作為攻擊手段發射出來,大部分人能感覺到但是看不見,有些術字門的會顯像心法,他們眼裡炁就更加明顯了。”
“所以我這算是術法嗎?”
張楚岚有點蒙圈,合着這姐妹兒都不知道自己修什麼的啊,公司不是說她師承很厲害嗎,太玄道觀的張住持是X代天師後人,按理說應該傳給她正一派的符箓齋醮什麼的啊,但從二壯得到的監控影像來看,正一派的的功法她一個沒使,反而是在體術上更有修為,纏鬥中貌似一直處于退勢,但無論諸葛家三人多麼刁鑽多變的攻擊都能輕松躲過,現在看來她很有可能是用了什麼手段可以對炁局了如指掌,在人身未動但炁已動的情況下,提前做出避讓。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這種小蝦米哪兒懂你們這些術士的門道,回頭給你介紹幾個行家,他們興許知道。”
“那多謝了,”高穆清也來了興緻,“張先生是修習的什麼門派?”
“我的功法都是我爺爺教的,我爺爺生前是天師府的門人,所以我算老天師的徒孫,算起來咱們也師出同門了。話說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美國的道士,你們那兒正一派教不教金光咒啊?”
高穆清搖搖頭,“反正我不會。”
“雷法呢?”
她繼續搖頭。
“合着你會的符箓不多啊小姑娘。”
“…………按輩分,你該叫我師爺。”
“……那你和老天師豈不是……”
“按天師道的傳承,我和張天師是同輩。”
張楚岚頓時收起了嬉皮笑臉。
我滴個乖乖,這姑娘看起來跟他差不多的年紀,居然占這麼大輩分!
“那……師爺您這次回來要去天師府拜訪嗎?”
那麼多老人家得稱她師弟師叔,他真的很想看看那個畫面啊!
“有這個意向吧……但是我需要先處理一些私事。”
“私事?”
“怎麼,這個也要報備?”
“呵呵,那倒不用。”張楚岚尴尬地閉上嘴,将車穩穩停在了公司門口。
“到了,師爺。”
“快遞倉庫?”她感到了巨大的文化沖擊,“你們真是送快遞的?”
手續辦得很快,除了那個什麼華北區的負責人一直笑眯眯的,弄得她渾身不自在,臨走前非要加個微信說什麼以後方便學英語。
高穆清對這個所謂的“公司”靠譜印象分又減了幾分。
折騰了一天,高穆清準備直接訂個紅眼航班直奔鹹陽機場。
在機場采購了一些洗漱用具和換洗内衣,她便戴上耳機坐在登機口閉目養神。
周圍的旅客看道士坐飛機都覺得新奇,甚至有人偷摸拿出手機拍照,她也随他們去了。
第二天一早下了飛機,高穆清打電話給本地私人向導來接機。向導是個年近四十的中年人,因為長期從事戶外活動皮膚被曬成了健康的古銅色,高穆清叫他李哥,網上的資料說他是本地某個登山俱樂部的老手,秦嶺多條徒步路線都走過數遍,服務滿意度高達百分之九十九。
李哥看着她的打扮有些不敢置信。
“你是……高小姐?”
“是我,就是我訂的私人徒步。”
“你這是……cosplay嗎?”
“這是我的職業。”
李哥看她的目光頓時崇敬起來,抱拳鞠躬道:“合着遇到高人了……道長,我最近孩子要中考了,勞煩您路上幫忙算算,看他能不能考上重點中學?”
高穆清也不托大,這樣日常的詢問隻需小六壬就能蔔個大概,她問了孩子的八字就随手起了一卦。
“大安,是吉卦,凡事都可以得到安康,但是此為靜卦,宜靜不宜動。”
李哥似懂非懂,不過聽着像好意頭,不禁大喜,說什麼也要帶她去本地的地道餐廳搓一頓。
高穆清擺擺手,“好意我領了,但我确實着急進山,李哥您看我們什麼時候方便動身?”
“看天氣這兩天都合适,不過高小姐你發我的那條線我看了,不是已經開發的徒步線,雖說付了額外的價錢,但是如果到時候實際情況不允許,我不能打包票給你帶到。”
高穆清也不想難為他,隻是安慰道。
“不礙事,您隻管帶路,有任何意外,按合同說的,我自己全責。”
在酒店歇了歇腳,高穆清禮貌推辭了李哥要帶她在西安市區逛逛的提議,說最好明天就進山,在這兒之前還是想養精蓄銳。
李哥自然不敢有二話,囑咐兩句約定好明天出發的時間就離開了。
高穆清送走李哥便開始做早課,罷了洗了個澡開始上網研究起龍虎山天師府,越看卻越疑惑。
在皈依前她對道教門派并沒有什麼了解,按理說師傅是正宗的X代天師後人,為什麼這三年裡從來沒有透露過天師府的秘法?師傅讓她多練靜功,注重内心修煉,達到身心合一、天人合一,可師傅為什麼從不教她外煉法術和符咒?
如果不是以利亞教她運炁和格鬥,可能她一點自保的能力都沒有,總不能現場打一套陳氏太極展示自己穩固的下盤震懾對手吧。
不過,師傅是仙人,仙人做事不拘常理,高穆清隻能告訴自己師傅自有她的道理。
還有這個張楚岚,也很不對勁。
她昨天并沒有告訴他,他周身炁局相當怪異,兩套完全不同的行炁軌迹融合在一起,居然還沒有行差就錯、走火入魔,也不知這是不是天師府傳授的獨門秘法。
想了許多也沒有個頭緒,高穆清隻覺得頭痛。
算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多想無益。
夜裡她的夢終于出現了些許變化,原本隻是略具人形的變幻“長蟲”,此時靠近她的某一條竟慢慢減緩了交織蠕動,像AI作畫一般緩緩呈現出一幅可以勉強辨認的畫面:
她坐在地上裹着外套雙臂緊緊環繞,篝火的光芒跳躍不定,将她的影子投射在地面上。她甚至可以聽到耳邊的清風和樹間的鳥鳴,參天古木,飛瀑清泉,飛鳥走獸,霧霭雲繞……千裡群山的種種景象突然随風塞進了她的腦海,雖然不是目之所即,但………
突然一個聲音從背後響起:“小心!”
她猛然驚醒,由于抽離太快,像深潛的人驟然浮出水面,血液直沖七竅。她堪堪憋住嘴裡的鹹腥,趕緊盤腿默念定心心經,過了好一會兒才緩過勁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