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終端屏幕亮起，淺眠中的丹恒捕捉到這一絲光亮，睜開清醒的雙眼，拿起終端，入目便是鎖屏界面上，小奧頭戴花環，望向鏡頭露出的柔軟微笑。

彈窗顯示出聊天窗口。

奧：丹恒。

奧：［帕姆探頭.jpg］

丹恒在瞧見鎖屏上自己小妻子的笑顔心裡便軟了一分，手上也不耽誤地點開窗口。

丹恒：怎麼醒了，睡得不舒服嗎？

奧：睡得早，做了夢又醒了。

奧：忽然想和丹恒聊天。

隻看字幕，丹恒也想象得出小奧是以怎樣的姿勢一下一下地敲擊終端……倚在床頭，又或者趴在枕頭上支着臉頰。映着冷光的文字無法表達出對方想要撒嬌時的神态和語氣，卻能讓丹恒在心裡拟出那道輕輕的嗓音。

他不由得微笑，心髒柔軟地膨脹着。

丹恒：要視頻嗎？

［丹恒發起視頻通話］

視頻一秒就被接通，巴掌大的屏幕裡顯現出對方的影像，床頭櫃上亮着暖色的小台燈，映得人面部輪廓與表情都更加柔和。

“丹恒。”

那輕輕的嗓音從耳機傳入鼓膜與腦海，青年目光更柔，專注地看着自己小妻子的面容，把終端握在手中，好似将對面的人縮小了、捧在自己掌心裡一樣。

“嗯。”

為了防止牆壁不隔音、不打擾到隔壁同伴的休息，丹恒也放輕了聲音，将耳機的收音孔湊近唇邊：“雖然隻短暫分離了一天，但我的确，也想念着你……小奧。”

113.

從抵達地下開始，各種事件發生的太過急促與密集，雖然從效率上來說很好，但人終究不是鐵打的。一整天連軸轉下來，連精力旺盛的三月七和穹都露出了疲态，隻有丹恒作為三人小隊裡最靠譜的兜底人看起來沒有異樣。

布洛妮娅順利與史瓦羅達成交涉，令他同意開放［星核］的資料。

但一整天的奔波下精力已經不支持他們繼續與無需休眠的機械繼續耗下去，地火首領奧列格便提議不如先休整一夜，否則精力不濟下哪怕得到再多信息也無暇處理，便為他們安排了地下區的歌德旅館房間。

這位退伍老兵在了解到下城區解禁、鐵衛已經積極參與支援工作與地火達成合作後，便有些若有所思……這些就不在丹恒的考慮範圍了。

畢竟明眼人都看得出那一箱箱物資貨真價實，實在沒什麼算計的必要。

現在丹恒隻想還好當初讓小奧留在地上，不然這樣東奔西跑地折騰下來，還有那麼多因為混戰導緻的傷員……作為列車上醫療室的臨時醫師，小奧恐怕不僅要跟着幫忙，甚至可能會動用自己的能力去快速處理……那是會引起騷亂和觊觎的力量。

丹恒到底是舍不得。

以黑塔的研究結論而言，小奧的身體就像是蓄電池，将從外界獲取的能量儲存在體内，以待活動時消耗。

同時他通過難以檢測的渠道，鍊接着看不見摸不到的另一個存在……或者說，最為原本的他……但這種鍊接似乎是單向通道，小奧可以把多餘的、無法消化的那些傳導至另一段代為受過，但從未檢測到他從那邊獲得什麼。

……所以小奧現在到底算什麼情況呢？丹恒不太清楚。去問小奧，他的小妻子卻也隻能睜着清澈的眼睛，眼底映着迷茫和疑惑。

“我在這裡呀？”

他說，咬字緩慢而清晰。

“從醒來的時候、記憶裡看見丹恒的第一眼，我一直在這裡。也隻在這裡。”

“丹恒總是被什麼困擾的樣子……因為我和之前的我不像了嗎？還是說丹恒更喜歡以前的那個‘我’？”

那副帶有些許委屈的神情，實在讓人忍不下心來。丹恒又能說什麼呢？

說其實自己也沒有記憶，隻是從前世的碎片裡窺得幾分影像？還是說僅因遵循血脈與内心的某種呼喚，于是堪稱漫無目的那般……那些或許會令小奧傷心的話。

說到底，一見鐘情……到底是因為所謂的見色起意，還是來自前世的情仇愛恨的遺留？

丹恒實在有些理不清，可他扪心自問，理所當然是愛的。

胸腔内跳動的那顆心中早已被填滿了所有柔軟、美麗、可愛、甜蜜與熱脹的東西……包括一些酸澀和微苦的思慮，可更多的還是愛。

就像三月七愛看的那些言情小說裡的話。

愛這種東西，是不講道理的。

“抱歉讓你擔心了。”

丹恒說，認真看着妻子皙白的面頰，那雙流蜜般的眼瞳：“我其實……在那一天起，也是第一次真正的與你相遇、相識。”

他選擇和盤托出，将自己的身世，過往，逃亡……那些枯燥又危險的生活簡略講述。

把遇見小奧、登上列車的這段生活被襯托得像是一場美好的夢境。

“……”

短暫的沉默與凝視。

“丹恒，笨。”

“……嗯。”

“笨蛋。”

“嗯，我是。”

“讓人擔心，還很壞。”

“……抱歉。”

“丹恒也沒有記憶，還總是做出什麼都要保護好的樣子，累又總不說出來，會讓心生病的。是諱疾忌醫！”

“嗯……”

小奧，他的妻子。

那張昳麗的臉上露出可愛的譴責與嗔怪，薄軟的嘴唇微微抿着，唇瓣透着釉色般柔潤的光澤。纖細指尖戳着自己的心口，卻一下點在他的心跳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