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中,随着女子的離去。
小二身上被施加的定身術亦随之解除,他長松了一口氣之餘,難免有些後怕,見谷不知還穿着先前那身衣裳,做小厮打扮,忙不疊跑回他身前追問道,“少主,這位便是您先前一直在等的有緣人嗎?”
谷不知搖了搖頭,道,“她不是。”
話雖如此,神情卻有些凝重。
半月前,封印松動,老樓主應三宗之邀出山,通過窺測天機後得知當年意外出逃的天魔将星竟然沒完全死,居然憑借一抹殘魂暗中潛伏,将麾下勢力發展壯大,不出意外的情況下,大劫不日便将降臨,叮囑三宗早做準備。
三宗主事人走後不久,老樓主便因為遭受反噬吐血昏迷,至今未醒。
彼時正逢谷不知遠遊歸家,他根據父親所遺留的殘卦倒推衍數回,方才得出,唯有這冷月城中方有一線生機。
是以,這才孤身前往此地,尋覓機緣,可他通過傳送陣來這城中已半日有餘,除去方才上門的魔族軍師書離之外,來往者衆,竟無一人身負氣運,反而多數印堂發黑,面帶死氣,瞧着像是有血光之災。
谷不知思及方才起卦後,對方逐漸難看的神色,越發笃定,這事定與魔族有關。
或許背後,就是魔族在推波助瀾也不定,否則以魔族的憊懶,和他對這位相師的了解,怎麼會在内亂的關鍵時刻,出現在距魔族邊界約莫有數萬裡之遙的人族要塞。
可無論如何,留給他的時間也不多了。
畢竟同三年後風雨飄搖,搖搖欲墜的人族未來相比,現下更要緊的是他父親的性命。
再過半個時辰,若是還未能尋見轉機,他便隻能先行離開,去極寒之地,碰一碰運氣了。
就在這時,屋檐下風鈴響動,竟是又有客人來了。
來人一襲紅色鬥篷,撐着一方天青色的油紙傘,于這黯淡天光裡,踏着搖曳燭火虛影,緩緩踱步而來,眉間的鳳尾花钿越發襯得她容貌嬌豔,雖腳步虛浮無力了些,可一看便知,不是什麼好相與的池中物。
小二經過方才的前車之鑒,頓時心中一凜。
主要是少樓主還在此處,雖然那怪人走後,少樓主沒說什麼,也沒怪他護主不力,可小二隻要一回頭就能看見他脖子上那道鮮明的血痕,心裡就一陣發怵,好家夥,頂頭上司要是真涼涼在這,他一個打工的,能有好果子吃才怪。
方才對危機事務的應變上,實在是差出一定水準,再過幾日,便是發俸祿的日子,因為冷月城分店效益不佳,他已經降了倆輪薪水了,沒看管事都已經回家吃自己了麼。
小二還打算撐到年底,好回去娶個漂亮的媳婦呢。
看在俸祿的份上,小二心中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這回迎上去時,都刻意的保持了一點距離。
誰知這位比方才那位怕生的客人,還要古怪的多。
他打招呼的話還沒說出口呢,這人就開始了她古怪的操作。
也不是古怪,準确來說,她相當的自來熟,還有點大言不慚。
進來後先是左右環視了一圈,視線在他和少東家的身上掠過,就自己拉開了把坐椅,淡定的坐下了,翻開桌上杯盞,提起紫砂壺,施施然給自己倒了杯清茶,用一種表面上是疑問,實則帶點嘲諷的語氣問道,“到底是摘星樓的産業,同文館什麼時候這麼窮了?連堂堂少樓主,都出來給人算生死,知天命了?”
這話說出來,當即就拉了一波好仇恨。
眼見着店小二眼神都開始不對了。
錦鯉系統連忙在她腦子裡喊停,“枝枝,我記得方才咱們來的時候,你給寫的劇本不是這樣的吧?不是,說好的禮賢下士,君臣相和呢?這樣咱們等會還怎麼白嫖水軍?你看旁邊這人的眼神,我都懷疑咱們等會要被人拿掃帚趕出去。”
聞枝卻道,“你看這店裡滿打滿算就三個,哦不,兩個人,啧,等會肯定還得現請,這筆打點的靈石肯定要讓我出,可我又不想出,那就隻能先發制人,從氣勢上先壓倒對手了。更何況,因為這小子撩妹,讓我在雨裡白等了一炷香,我的時間多寶貴啊?嘴他兩句怎麼了?”
面上仍然還是一派坦然。
小二都驚呆了。
見過反客為主的,沒見過這麼反客為主的。
摘星樓中人善觀星推演,因修煉功法的特殊性,可于對方頭頂三花望見氣運,可面前這位,無論小二怎麼凝神去瞧,都隻能瞥見霧蒙蒙一片,望不太真切。
小二便暫時歇了拿掃帚将人趕出去的心思,下意識便想回頭看一眼。
又礙于職業素養,硬生生壓制住了,看在工資的份上,一開始還強笑着想幫忙挽尊一下,保全自家上司的顔面,“您說笑了…我們這可是當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