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瞳孔微縮,再擡眸時鳳眼尤含着淚,看着舒媽媽擔憂的臉,聲音低柔卻異常堅定,“我去。”
舒媽媽說的對,娘死的蹊跷,她必然要查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再為她報仇。
舒媽媽悄悄擦掉眼角的淚,扶她站起來,“好,姑娘身上還濕着,換身衣服便緊着走吧,拖得愈久愈不安全。”
聞昭點點頭,很快的便換了身衣裳,剛出裡間,便聽見外頭一道男聲極低的問可有收拾好,舒媽媽聞聲背起包裹先出了門,見四周安全才喚了聞昭出來。
舒媽媽撐開傘,低聲問青年,“馬車都備好了?”
“好了,娘,趕緊送昭妹妹出去吧,我怕過會兒那長甯院發現異樣,便走不了了。”
舒媽媽點頭,兩人護送聞昭從後院逃了出去。
春雨淅淅瀝瀝,到了馬車旁,林詞安先一步走近,扶着她上了馬車,舒媽媽緊随其後要上去,卻被聞昭制止了,“詞安哥哥今歲就要參加春闱了,正是緊要關頭,不必随我一同去。”
舒媽媽:“安哥兒已及冠了,還是……”
聞昭放下車簾,催車夫出發,舒媽媽急着去攔。林詞安也着急,“此去山高水遠,昭妹妹你孤身一人,我們又如何能放心。”
“我不怕,舒媽媽年紀大了經不得路上颠簸。而且,過一陣子我那好舅舅定然會查看府裡缺了誰,若是媽媽你如今随我去了,他們必然會曉得是你幫了我,到那時詞安哥哥又怎能順利參加科考?”
畢竟他那好舅舅有個做縣太爺的嶽丈。
舒媽媽有些為難,罵了許平安兩句。
聞昭掀開車簾一角,難得露出了笑臉,溫聲道:“而且我這一離開,還得媽媽替我好好記着他們的罪證,一樁樁一件件都記好,我總要回來報仇的。還有,安哥哥,春闱好好考,我待你金榜題名之時,還得讓你替我撐腰。”
說完,她不等他們回答,便讓車夫開始走。
聞府外柳樹依依,随風輕搖,林詞安看着進入雨簾中再也瞧不見的馬車,半晌應了聲好。
*
林詞安交代過車夫要避着人走,是以今夜走的盡是些密林遍布的小道,時不時還能聽得幾聲鳥撲騰着翅膀從馬車旁飛過,聞昭緊緊攥着包裹靠在車壁上聽着外面的動靜。
突然,遙遙的聽着有馬蹄聲漸近,馬車颠簸了一下,聞昭還未開口,便聽車夫慌亂道:“小娘子,怕是有官府的人追上來了,這馬蹄聲錯不了。我看前面這樹林裡頭隻這一條道馬車能走,要不你下來跑吧,前面便是個岔路口,你朝右走,我去左邊替你拖一陣子。”
聞昭掀起車簾瞧了眼外面,雨已經停了,周遭昏暗,樹葉沙沙作響,無邊的黑暗中能看得幾分遠處來的火把。車夫說的沒錯,的确是官府的人,聞家沒有這麼多匹馬,也不可能如此的訓練有素。
她皺皺眉,背上包袱到了車夫旁:“好,你放我下來吧,回去之後還得勞煩你替我給林家哥兒帶句話,便說我安頓好了再寫信與他們,萬不可貿然尋我。”
“行。”車夫勒住馬,扶着她下了馬車,遞給她一把傘,“小娘子珍重,我會将話帶給安哥兒,你快去吧。”
聞昭颔首,看了眼愈亮的火把,深吸了一口氣,鑽入了漆黑的樹林。
那車夫看着她的身影離開後,搓了搓手,罵了一句造孽之後,抓住缰繩猛地一勒,馬車便向着左邊的小道疾馳而去。
聞昭自打出生後便沒出過雲安縣,且她是爹娘唯一的孩子,自幼也是被全家人當金疙瘩來寵着長大的,自然是頭一遭走進這黑漆漆的樹林中,心裡頭忐忑的緊。
她走的小心,但抵不住今夜下了雨,路上濕滑難行,加之無月,總免不得被樹枝絆倒。第三次摔倒在地的時候,聞昭隻覺右側腳踝鑽心的疼,她狼狽的跌坐在地,想哭卻怕引來那幫人,隻能憋着淚又爬起來繼續走。
她走了好久,破曉時才終于得見天光,這才出了林子。
春日的早晨實在算不得暖和,聞昭身上衣裳已經沾了許多泥土,她握緊凍僵硬的手,正打算查看自己的右腳,樹林裡便響起一陣沙沙聲,還有人的交談聲。
聞昭心下一驚,又連忙起身走,才往前走了十幾步,她忽的停下了腳步。
沒路了!
“這裡有人!”
“快快快,抓住她。”
聞昭攥緊包袱退了兩步,聽着越來越近的動靜,心慌之下不慎踩到塊石頭,右腳的痛霎時襲來,霎時間整個人便失去了控制,身子後仰從極為陡峭的坡上滾了下去。
她的腦子空白一片,閉眼之前聞昭似乎看到自己面前來了幾匹馬,最前面的馬背上端坐一個一身黑衣的男子。
“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