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青色衣裳的年輕娘子姓王，幾個娘子先讓她同聞昭比。

王娘子笑笑，說她們:“你們倒是會選人，都知道我投壺算不得太好，也不算太差，讓我先來，試探小娘子的高低。”

一個中年的婆子說:“該是你去，若是讓投的厲害的同小娘子比，那是欺負她，但是要讓不太會投壺的去，比如我這種的，豈不是大家都覺着我們瞧不起小娘子了？”

王娘子笑着同聞昭站在一起:“要不說劉媽媽明事理，你瞧瞧這話說的。”

“你可趕緊投壺吧，再說幾句可換人了。”

王娘子揚了揚下巴，年輕的娘子生動活潑:“那沒門兒。”

衆人都笑開了。

梅香取了箭給他們二人，王娘子先投，中了壺耳一籌，聞昭随後投，也是壺耳。

接連三支箭兩人都投的一樣，圍觀的衆人卻越激動。

到了第四支，聞昭進了壺口，王娘子卻沒投進去，聞昭比她多了兩籌，如今還剩最後一支箭。

王娘子深吸了一口氣，入壺口。衆人聲音更大，各個殷切的看向聞昭手中的箭。

聞昭投過很多回壺，但沒有一次是有這麼多人期待萬分的看着自己的，她莫名的有些壓力。

這時，裴清川越過人群過來，對她說:“你隻管投就是了，最次也是投不進，那也同王娘子是平手了。”

衆人視線都悄悄的落在二人身上，交談聲都小了許多。

聞昭正巧對上王娘子調侃的目光，她耳尖一紅，捏着箭投了出去，有些偏了，但還是入了壺耳。

“赢了，這局是聞家小娘子赢了。”

“好，王娘子願賭服輸，過來吃酒！”

……

一群人熱熱鬧鬧的，聞昭又玩了一會兒，覺着胳膊有些酸了，便同梅香湊在王娘子他們一起看。

這般過着日子，十多日也隻是眨眼間。

到京城的前一夜，天色方暗，聞昭和梅香整理着東西，有人敲門。

梅香過去開門，是裴清川。

聞昭起身出來，裴清川示意她随自己出去，她關了門，跟着他到了甲闆上。

這夜的月不太圓，卻甚是明亮，春愈深，這時的夜裡正是舒服的時候。

兩人方站定，裴清川便從懷裡掏出一把匕首出來遞了過去。

聞昭有些發懵。

裴清川笑笑，眼裡像是盛滿了河面波瀾上的星光，他說:“送你的。”

聞昭沒接，仰頭看他:“可我不會用。”

裴清川将刀抽出來，刀面折射出泠泠月光，在他的臉上閃過，道:“你且拿着防身，此番路上三番五次出意外，回了京城也定不會太平，我又不能将你藏起來。何況，如今藏了也無濟于事，照那日的情景來看，怕是早就有人已知你的存在，以防萬一。”

他頓了頓，又補充說:“回京之後我無法時時在你身旁，你拿着我也好放心些。”

聞昭聽的耳朵發燙，她接過來:“多謝。”

“這把匕首是我的，女子使用該是有些重，不太方便。”裴清川又說，“但如今實在是尋不出更好的給你，等回了京，我再找人為你打一把，你且拿着這把。”

聞昭點點頭:“好，麻煩小侯爺了。”

裴清川無奈的看着她:“你總是同我這麼客氣。”

聞昭有點不知所措:“我……我不是。”

裴清川忽地擡手，放在她的肩頭，看着她:“好了，你回去收拾包袱吧，明日一早就能到京城了。”

“好。”聞昭走了兩步，又轉過來說，“你也早點回，外面風大，莫要着涼了。”

裴清川擡了擡唇角:“我知道了”

夜裡，不知是怎的，聞昭忽然有些緊張，閉着眼翻來覆去的睡不着，又躺了會兒，索性起來。

梅香聞聲過來:“小娘子怎麼還沒睡？”

“有些睡不着。”

梅香過來給她披了件外衣，說:“小娘子别擔心，小侯爺家裡人少，袁家人口随多些，但卻簡單，都不是什麼難纏的人，且良善着呢。”

聞昭支着腮，歎了口氣:“說起來，我之前隻聽旁人說過京城的繁華，之前一路上也沒怎麼忐忑，如今臨到了，心裡卻害怕的緊。”

“也沒什麼的，不過是比各府州人口更多些，樓宇修建的更高些，更華麗些。”梅香眨眨眼，“當然，京城三步一個貴人，五步一個朝廷命官，隻這點是讓人有些發怵的。”

外面忽起一陣風，聞昭關了窗，說:“到時候我離的遠些，不同任何人争吵，總能平安渡過。”

“是這個理。”梅香又仔細看了眼包袱，見沒落下什麼，便催聞昭去睡，“小娘子再睡一會兒，也不遠了。”

聞昭應了聲，又躺回了榻上，這般半夢半醒着，便到了京城。

如今正是春深處，站在船上也能看見河畔楊柳依依，桃杏争芳，碼頭處滿是送别接人者，再遠一些是停了很長一道的馬車，頗為熱鬧。

一行人才下了馬車，便有一個十一二歲的少年郎跑了過來，挂在裴清川身上，欣喜道:“表哥，表哥你終于回來了！”

裴清川将他從自己身上扯了下來:“嘉誠，你怎麼來了？”

小少年仰頭，指着遠處的馬車說:“我和四姐姐、母親一同來接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