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使搖頭:“姑娘不曾說過。”
那應該不是什麼要緊事,聞昭想了想,左右如今她一個人待着,跟袁令儀待一塊兒還能說說話,便應下了。
傍晚将此事給裴清川說了,他倒也沒什麼異議。
用罷晚膳後,他也沒急着去處理庶務,反倒是喊聞昭過來,“陪我去外面走走。”
正巧她也想消消食,便應下了。
女使小厮落後幾步跟着他們。
侯府有處園子修的極妙,栽種了許多花卉,仔細去瞧,四方正好映襯了四季,且從外頭引了活水進來,在園子中間蓄了個一片池塘。
池裡頭栽了許多荷花,有金魚在裡頭遊過。
兩人坐在池邊欄杆旁,聞昭數着金魚,忽聽身側人問她:“信裡說了什麼,可有什麼要事?”
她坐直身子,思量許久都未開口。
有關雲安縣的一切,她都很少向他提起,裴清川也極有分寸,從未開口問過。
聞昭一直都覺着,他待自己好,是出于責任,自然不敢多給添麻煩。
這突然的一問,倒有點不知如何回答了。
見她垂着眸子,面上有些糾結,裴清川目光微黯,半晌才說:“有什麼需要我做的,你隻管開口。”
見他不再問,聞昭舒了一口氣。
不知怎的,她就是覺得,這等腌臜事,她不好意思向他開口。
且看了林詞安的信,來京的緣由和臨别前舒媽媽的那句“隻是尋求個庇佑”,昨夜一直萦繞在她心頭。
連帶着今日都有些恹恹。
當下又聽裴清川這般認真的許諾,聞昭鼻子微酸,側過臉看向池塘,不好讓他看到自己如今的模樣。
這般一攪和,兩人都沒心思在轉了,沒坐一會兒,便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寸識見他面色不虞,提議道:“郎君,可要屬下去雲安縣看看。”
許久,裴清川說不必。
她不說自然有她的考量,他等着就是了,總有一日,她會願意開口告訴自己的。
……
第二日,聞昭起來時,外面黑沉沉的,是個陰天。
換了件厚一些的衣裳,這才去了前堂。
她過去時,裴清川手裡拿着一杆紅纓槍,在廊外和侍衛對練。
他一身勁裝,腰間玉帶束着,更顯得人寬肩窄腰,青年面容冷俊,手下動作幹淨利落,紅纓槍在他手中宛若遊龍一般。
如斯君子,正襯了那句有匪君子,如切如磋。
聞昭不曾見過這般帥氣的打法,此前幾回,都被他護的好好的,到底是沒能瞧見他的劍法如何,更不知他槍耍的又如何。
而今得見,一時便不再挪動腳步,站在廊下安靜的看他打完。
等的時間也不久,約摸半柱香的功夫,裴清川挑飛侍衛的槍,三個侍衛被他打的連連退後,這就歇了。
他将自己的紅纓槍丢給寸識,大步向聞昭而來。
他身上一貫是帶着清香的,今晨這般活動後還帶着些熱氣,甫一靠近,便是撲面而來的熱氣。
他站在階下未上來,兩人才勉強能對視。
裴清川解着小臂的護腕,站定在階前,微微垂眼,看向她:“這麼早就要去找四娘?”
他與侍衛打了許久,并不能很快就緩過來,兩人離得又不遠,聞昭能清楚的瞧見,如今他的胸膛仍是起起伏伏的,說話間甚至連呼吸都不及平日那般穩。
直直撞上他的視線,聞昭視線裡看到他的鬓邊滾落一滴汗。
她甚至沒反應過來,手已經伸了出去,捏着帕子貼在他的頰上。
下一瞬,腕上驟然一緊,熱氣從二人接觸的皮膚處升起,似乎是将裴清川手掌的熱氣傳到自己的肌膚上來了。
聞昭微怔,一時眸子睜的圓圓的,須臾反應過來,掙了掙,但沒掙開。
她手中沒了力氣,帕子從指尖飛脫,輕飄飄的落在地上。
裴清川似乎才回神,忙錯開視線,猛地松開她的腕子,将手負在身後。
掌心似乎還殘存着小娘子的溫熱和滑膩,他不大自在地蜷了蜷指尖。
一個附身,先一步将帕子撿起來,随後捧着手上,送到她面前。
看着聞昭雙頰似染上霞光,裴清川喉間輕滾,向後退了一步,看向一旁:“我去更衣,你自去用朝食。”
聞昭取回帕子,福了一禮,等罩在她身上的身影不見了,她摸了摸自己燒的厲害的耳尖,向前堂去。
她怎麼方才就沒管住自己的手呢!
裴清川再次到前堂時,聞昭正和梅香低聲說着話。
他掀開簾子,徑自進去坐在她對面,見桌上一應吃食未動,微愣,問她:“怎麼不先吃?”
聞昭坐正身子,見他如今已換了套衣裳,溫聲說:“等你來了也不遲。”
她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沒有一絲恭維和不耐,裴清川一貫冷峻的臉上浮現出絲絲笑意:“下回我再快些,吃吧。”
聞昭點點頭。
才吃不久,外頭進來一小厮,說是袁四娘派人來接聞姑娘。
聞昭看看裴清川。
後者慢條斯理的擱下箸,擡眸說:“正好我要去營地,順路送你過去,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