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文人風骨（上）

黑暗的校場中間，立着一根大木樁子，上面用白布捆綁着一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老人下午已經叫罵了一下午，如今又餓又渴。他知道自己的活不了了。也罷，今年自己多大了？70多了吧，哼，這麼多年已經夠本了。

終于可以見到表哥杲卿了。還有季明，那個明媚的少年郎，多少年了，估計這孩子已經長大了，不對，他不會長大了，他的生命永遠的停留在了16歲。自己的親手抱着他的頭，痛哭失聲，淚涕橫流。洋洋灑灑的寫了一篇祭侄兒的稿子。

老人擡頭看看頭頂的夜空，星星真多。

以前自己小的時候，村子裡的老人都說，人死了會化成天上的星星，估計表哥和侄兒都已經上天成為星宿了。一想到這裡，老人也不覺得身上有多痛苦了。大限将至，大限将至。又如何？不過能見到自己的至親之人，死亡似乎也不是那麼可怕。

突然，老人覺得自己眼花，他似乎看到四周空氣凝結了，然後四周看護自己的守衛悶吭一聲的紛紛倒下。老人心下一涼。隻見幾條黑影咻咻的出現在黑暗的校場中，他們站定之後，恭敬的分成兩排，肅穆靜待。一個個精壯漢子，黑衣長衫，頭戴鬥笠，臉上帶着面具。

“你就是顔真卿？” 一個嘶啞的聲音，響起。一個修長的身影，緩緩走進，他身材高大，肩背挺拔，依舊帶着鬥笠，黑色的面具遮面。

“老夫正是，來者何人？” 老人雖然此時處境十分局促，但是他依舊風骨尚存，不卑不亢。他很是好奇，這個人是誰？是上面那位派來救自己的嗎？還是其他勢力？

“不良帥，袁天罡。” 黑衣人一字一字，聲音不大。

雖然聲音不大，但是在顔真卿的耳裡，如同炸雷一般。老人眼睛睜的大大的，上下打量眼前這身形挺拔，步履矯健的年輕人。

老人心中暗忖：他說他是國師袁天罡，那個大唐神一般存在的男人。他居然還活着？還活着！這人說的是真是假？不會是李希烈派人來詐自己的吧！細細算下來，袁天罡應該有200歲了吧！不是應該滿頭白發，雞皮鶴顔的老神仙模樣？這壯漢子，說自己是袁天罡？

老人苦笑“壯士說笑了。老朽不才，雖然未見過國師真顔，但是見識還是有的。如果國師如今還在，應該已是上百歲的老朽。您如此身形，如此年紀。如何能是袁天罡？你是袁天罡的後人嗎？還是你是他的門人？據說他的不良帥依舊在暗地裡保李唐江山。”

藍衣首領也不多說，慢慢走過去，看着眼前備受折磨的老人。下午李希烈還在老人四周堆砌幹柴，點火熏人，以為會吓到他。沒想到，老人居然自己的直接低頭迎着火焰，不躲，不喊不叫。吓得李希烈和身邊的辛靜真等衆将，趕緊命人把火滅掉。就算這樣，老人的胡子，頭發依舊被燒掉不少，臉上也有幾塊燙傷，如今到晚上，老人已經嘴唇幹裂，狼狽不堪了。

“你知道你這次來是又去無回嗎？”

老人點點頭，看着近在眼前的男人。他不害怕，既然藍衣人提到袁天罡，那他就是李唐的人。和自己是一個陣營的。是同僚。

“不怕？” 藍衣人問道。聲音嘶啞的吓人，好像鐵釘子磨石頭一樣，讓人聽了難受。

“不怕。老朽能苟活到今日，已是萬幸。本該戰死沙場，顔家兒郎馬革裹屍本就是宿命，何懼之有！” 老人面無懼色。

藍衣人聽到顔真卿聲音沙啞，他微微一揮手，立刻身邊的一個黑衣人，從腰間拿出一個水囊，走過，慢慢的喂老人喝水。老人也不客氣，77歲的老人，咕嘟咕嘟的開始大口喝水。

“果然是三朝重臣，忠直剛決。可惜是個愚忠的。” 藍衣人嗤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