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本丸的第二天,稍晚一些的時候,沒有帶任何一個人,将蜂須賀虎徹打發回天守閣等待自己,晴姬燕依獨自走過石子小路,來到了初代審神者,伏見真理的祠堂門口。
周圍很安靜,大家似乎都默契地沒來打擾安眠的審神者,但是從裡面傳來了誦經聲,用極輕的力道打開門,看到數珠丸恒次仍呆在裡面。他沒有轉頭看她,隻是在晴姬燕依按着規矩點上了香,在坐墊上跪下,雙手合十不知在祈禱些什麼時,結束完一次誦經的數珠丸沉默着等待新任審神者睜開眼睛。
“稍後,我會自行去往大堂,并無意與您戰鬥。”他這樣平淡地說道。
“嗯,我知道。”晴姬燕依點了點頭,“我來這裡不隻是找你,也是稍微探望一下……伏見真理阿姨。”
“她是媽媽的密友,很久之前抱過我,還給過我很好吃的點心,其實到現在我都覺得有點恍惚,雖然來到這裡是出于對熟悉的人的照顧,但不知道為什麼,在聽到沖……大和守先生說,這裡最早的審神者是伏見真理小姐,我還是不禁覺得,世界真小啊。不過能幫助到她/你生前也念念不忘的家人,我還是覺得很開心。”輕輕捏住了放在心口處的禦守,晴姬燕依不知是向數珠丸傾訴,還是向着已經安睡的人傾述。
“……我,其實一直在想着很壞的結果,在聽到伏見小姐的消息時,心裡顫抖了一下,畢竟母親在那時也去到了伏見小姐所在的地方,臨走前摸着我的頭發說一定會回來,但是伏見小姐也沒回來,母親也沒回來,一想到這個,内心就害怕得停不下來,像是被什麼揪住了一樣。”
“……啊。”眼淚啪嗒一聲掉到地上,将煙塵潤開,晴姬燕依連忙用和服衣袖擦起臉頰,燃起的煙不知為何,此時鋪天蓋地地降下來,團團圍繞在她身旁,“咳咳抱歉,媽媽說在祠堂裡不能哭的,我先出去了。”
在安靜的祠堂内,女孩的腳步聲還在回響,而數珠丸恒次也不再念經,感受着細細縷縷的煙随着女孩的離開也一同從祠堂内湧了出去,留戀地在女孩,也是新任審神者身邊轉了一圈,随之被清風帶走。他最後沉重地,沉重地歎了一口氣。
“……到現在了怎麼還在擔心我們啊,主君。”帶着柔和的神情,數珠丸恒次在晴姬燕依收拾好情緒離開後喃喃自語,“那個孩子也沒事的,這麼強大的内心,最壞的結果既然已經想到,那也肯定接受了,請安心休息吧。”
起身打理了灰塵,整理好沖田總司帶回來的極似蘋果但帶着尾巴的祭品,他也在坐墊前虔誠跪下,于心中祈禱了什麼,随後緩緩起身,慢慢走出了祠堂,極輕極輕地合上了門扉。
祠堂的櫃中,擺在正中的伏見真理的照片,正一如既往地向着所看到的一切展露着生前的付喪神們難以見到的笑容,接下來的漫長歲月中,或許本人會無比放心地繼續笑下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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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到本丸的第三天,也是成為新任審神者的第三天,等看到最後一個不安定份子也在大堂坐好,晴姬燕依終于長長地松了口氣。壓切長谷部在門口向她打手勢示意,她點點頭,獨自一人悠悠回到了天守閣,整理好衣服之後,穿着監護人們送的和服和羽織,帶着緊張的心情一步步走向亮起燈光的大堂。
事實上,付喪神們從第一天開始就期待着這一刻。性情活潑的短刀們看到審神者的新衣服驚歎一聲,一個個嚷嚷着問是從哪裡來的,被自家長輩拉着衣角坐了回去。晴姬燕依倒是沒打算隐瞞,帶着輕松的笑容解釋道:“是山南老師送我的。”
多少有了解一些曆史的付喪神即刻陷入了沉默,而小輩們看到監護人們奇怪的神情,不約而同地纏着他們悄悄問着,大堂喧鬧起來——她拍了拍手,做了個按捺的手勢,在逐漸安靜的氛圍坐在了最前面的墊子上,随後拍了拍旁邊的地方:“大和守先生,你也要坐到這裡才行,等下還有你要說話的地方吧。”
“哎?”在其他人的目光注視中,坐在角落的他自己也顯得有些詫異,“等一下還有我說話的地方?”
“……當然吧,不然你要讓我全程解釋嗎,你自己的事情要你自己說哦,回來的時候就約定好了吧。”禦主嘟囔地看着打算偷懶的從者,在他人不理解為何本人這麼消極的目光中,沖田不太情願地拉着自己的墊子挪了過去:“我是真不太想面對這種場景,要是等下他們聽完之後想打我怎麼辦?”
“你可以繞過我從後門跑。”“大聲密謀的話所有人都能聽到哦。”
兩人謎語人似的聊了兩句,在其他人一頭霧水,不知道是否要插進去時,晴姬燕依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定:“……那好吧,我先來。”
“先自我介紹一下吧,雖然你們都已經知道了我的名字是晴姬燕依,但是,我本人并不是人類,而是妖怪,具體說的話,應該是屬于晴妖。”她将手放在心口處,“晴妖,是身體會随着心智長大的妖怪,反之,也就意味着如果心智不曾長大,那麼身體也不會成長。我的外表也确實不是我本來的年齡,當然也沒有很大的年紀,現今應該是十二歲,還請多多關照。”
如果說沒有猜測的話,那真是太對不起這三天來挨的打了,因而衆人不過是稍稍驚歎了一下,随即放到了一邊去,但還是有些付喪神像是想起了什麼,在場作為刀劍資質極老的三日月宗近喃喃道:“晴妖啊……難不成是晴姬?好久沒聽過的名詞了,沒想到我們的新主君是這麼稀有的妖怪嗎?”
“哎?”旁邊的獅子王疑惑地問道,“三日月殿下,難不成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