響動古怪詭異,與礦道被砸開的那晚如出一轍。
似乎是什麼東西擦過碎石路面,帶起的沙沙細響。
“來、來了!”
“噓!”
衆人如臨大敵,一動不動盯緊那支鐵鍬。
就在所有人都心懸一線時,那支鐵鍬,忽然動了。
起初隻是輕微的位移,像是有東西在圍着另一端輕嗅。
緊接着,細微的震動停了,不過眨眼的功夫,倏然向洞裡縮了進去。
那東西是有智力的!
衆人不知是該慶幸怪物終于上鈎,還是該擔心鐵鍬的木柄馬上就要消失在洞口。這回被它吃了“點心”,下次又什麼時候才會再次出來覓食?
敵暗我明的勝算,總沒有敵明我暗大。
釣魚時,如果時機沒有掌握好,的确會脫鈎的風險。
怪物似乎也在賭,饑餓讓它隻能冒險,博一個先吃掉食物的可能性。
可惜,談燼根本沒給它吃下誘餌的機會。
就在鐵鍬即将縮回的瞬間,談燼疾步邁向洞口,伸手一抓握住木柄,緊接着,猛地一提。
嘩啦一聲,他從木闆碎片飛濺處生生扯出一個黑影。
衆人看得瞠目結舌。
直鈎釣魚,真給他釣出來了?!
黑影痛苦地嚎叫一聲,雙手抱住頭,猛地高高躍起,就要往洞頂上竄——
卻被談燼抓住後腿,一把拽了下來!
咚得一聲悶響,那是□□撞擊地面的聲音。黑影身形頓了一瞬,連頭都未擡,立刻掉頭鑽向礦道的方向。
“别讓它跑了!”
與時漱的喊聲同時響起的,是刺耳的破空聲,談燼手中的鐵鍬脫手,嗡得一聲釘在它半步之外,木柄因力度過大而嗡嗡作響。
“封住礦道!”時漱怕它再跑,高聲說道,“它怕光!用頭燈!”
衆人一怔,接着七手八腳将頭燈對準黑影。果然見它更用力地抱住頭,倉皇退縮到角落,數道光源齊刷刷打在它身上,黑影無處遁形,各個方位又都被人堵住了去路,它身形一滞,像放棄掙紮一般,終于不再動彈。
不過幾分鐘,一切塵埃落定。
時漱分神問邢查:“你這買的什麼BUFF?”
邢查仍驚魂未定,聽到問話,隻得木讷回答:“啊,彈跳力增加100%,質量減輕50%……”
難怪。
黑影被談燼逼到礦洞的角落,它四肢着地,弓起後背,明顯是防禦的姿态。
在衆人的逼視下,它先是一抖,終于緩緩擡起了頭。
“……”
時漱在看清它的一刻,終于明白為什麼談燼會說“它”是個人了。
它從頭到腳都是人形,甚至長着人類的五官,隻是有一半臉已經潰爛,上面布滿巨大的膿疱,大約是剛才的逃竄蹭破了皮,有幾個膿包破裂,膿水順着下巴向下淌進衣領。
時漱下意識看了眼談燼的手。
戴着手套。
還好。
時漱重新打量起眼前的男人。
他甚至……還穿着人類的衣服。
上身是一件看不出顔色的襯衣,像是許久不曾洗過,半個袖子已經被扯掉,手臂上也是同樣的膿包,衣領上的英文刺繡LOGO已經被磨掉了字母,隻剩分辨不清的鬼畫符。
等等,LOGO?
時漱向後退了一步。
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瞬間充斥了大腦。
“你不是副本BOSS……”他一字一字道,“你是玩家?”
……
沒人知道一個玩家怎麼會落得這副鬼樣子,躲在副本的礦洞裡,靠吃同類過活?
他到底經曆了什麼?
時漱也顧不上污穢,上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你在這裡多久了?”
那人布滿紅血絲、眼白已經被熏黃的眼睛從恍惚到聚焦,他直勾勾盯着時漱的臉,倏然流露出某種渴望。
“美味,極佳的美味,”他的嘴角流下涎水,宛如野獸一般,癡迷地望着肩上的手臂,“可惜,我隻能吃掉你的一部分……”
随着他軀體的擺動,一股腥甜的味道撲面而來,赫然是時漱聞到過許多次的古怪氣息。
原來這個人一直跟着他?
時漱松開手,不由皺了皺眉,“……那些玩家都是你吃的?”
男人不答,涎水吧嗒吧嗒向下淌,看起來的确像是餓了許多天不曾進食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