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水下班回到家中，發現屋裡的燈都亮着，已是夜半十分，他疑惑地來到璐璐房門前，差點被眼前的景象震懾到窒息。

卷軸和書本淩亂的散落在地上，桌子上還有寫了一半的筆記和廢紙團，忍具包也随意丢在角落，枕頭不知怎麼從床上掉了下來。

放眼望去，整個房間幾乎沒有能下腳的地方。

這是剛發生過戰鬥麼？止水捂着額頭，替她将課本和筆記收到書包裡。

‘筆袋放在夾層裡比較好找’，止水這麼想着，拉開了書包夾層。

随着止水的動作，一張粉紅色的便簽紙被從底部帶了出來，在空中打了個旋落在地上。止水好奇地将其撿起，不經意地瞟了一眼上面的文字，随即紅透了耳朵。

從未朝這方面想過，一時間他心裡亂成一鍋粥。悄悄地轉頭看了眼床上睡成一團的人，他抿着嘴輕輕地将便簽放了回去。

既然是不小心看到的，就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吧。

他揉着腦門，這麼想道。

依然是那座荒蕪人迹的城樓，以及那扇高聳于她面前的門扉。經年無人的城樓，門扉早已破敗不堪，被淩冽的寒風刮得咯吱亂響。

借着幽暗慘白的月光，可以看到印着谷川字樣的門匾泛着青灰色苔藓。上空盤亘的秃鹫時不時傳來陣陣鳴啼，風吹荒草搖曳，更是給這座城增添三分詭谲。

璐璐深呼一口氣，伸手握住門上的圓環。隻要推開這扇門，說不定就可以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她站在門口躊躇不決，既像每一次那樣恐懼，又不想再次放棄。

仿佛是下定決心豁出去了，她咬緊嘴唇，用力地去推開那扇破敗蒼老的潘多拉之門。

“雪姬大人！”一個侍女打扮的女孩提着燈，一臉驚慌失措地追着前面亂跑的少女，“雪姬大人不要亂跑了，被大祭司知道一定又要罰您。”

“阿香，你看。”被稱作雪姬大人的少女回過頭來，紫色的眼眸熠熠生輝。她輕輕地打開攏起的衣袖，幾隻螢火蟲從她深紅色的振袖中飛了出來。

“是螢火蟲啊，雪姬大人真厲害，要把它們抓進瓶子裡麼？”

“還是讓它們自由地活着吧。”

璐璐望着那看不太清的背影，一時心裡有些泛酸，她下意識想要朝那少女身邊跑去，卻突然畫面一轉，遠處的少女已經變成了别的景象。

華燈初上，人潮熙攘。

高台聳立的塔樓頂端，一名身穿華麗十二單的少女獨自靜座在那兒，純白色長發被清冷的晚風吹起，她擡了擡眼睑，病态蒼白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這下看清了，璐璐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那張臉太過熟悉，熟悉到她差點沒跳起來。

怎麼會有和自己如此相像之人？

“雪姬大人！雪姬大人！”之前還擁擠的人潮，在見到雪姬後都乖乖地匍匐在地，像是懼怕，也像是在虔誠跪拜。

不知為何，見此場景讓她相當煩躁。璐璐握住拳頭，皺緊了眉頭。

就在這時，一位少年闖入她眼簾。

少年不顧在場人們的憤怒，手持短刀幾步便輕松躍上塔樓，夜風刮得他衣袖獵獵作響，幾乎沒有任何多餘動作，他一把抓起雪姬無力的手，從塔頂一躍而下，逃入漆黑夜色中。

“止……水？怎麼可能……”璐璐覺得自己應該不會認錯，她想要追上去看看，“不對，止水沒那麼高才是。”

被這一連串弄得有些懵，她伸手揉揉眼睛，擡頭畫面流轉，已不是剛才的時間了。

搖曳的燭火在牆上投射出一小圈昏黃的光影，不知名小蟲圍繞着那唯一的光源飛來飛去，最後隻聽得到細微的噼啪聲，便沒了蹤迹。

雪姬倒在少年……不對，青年身上，似乎是睡着了，她蒼白的面容上挂着淚珠，猶如一碰便會碎掉的瓷娃娃。

青年撫摸她雪白的長發，如墨一般的黑色眼睛深不見底，他溫柔地将臉貼在雪姬的額頭，久久不舍的離開。

“我一定會救你的。”他喃喃說道。

救？她死了嗎？還有，這個人是止水嗎？

當懷揣着一頭問号的璐璐，被止水用生物鬧鐘——烏鴉叫醒時，氣得她差點用剛學會的豪火球把那群醜鳥做成早餐。

“我以為你做噩夢了，一直在流汗。”為了保護烏鴉不被烤熟，止水連忙解釋。璐璐抹了一把臉頰，的确如他所說，一時也沒了怒氣。

“怎麼了？”看着她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止水有點擔心地追問道，“最近太累了麼？要不今天就不去練習場了吧。”

璐璐搖搖頭，她忽然想到什麼，擡起頭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止水，直到把對方盯得渾身發毛，她才莫名其妙的冒出來一句：“止水長大後會是什麼樣子？”

“哈？”

“我夢到一個長大後……不對，很像成年版的你。”

“噗嗤，你這是最近看不到我，太想我了所以連做夢都要夢到我？”

止水揶揄地話剛說出口，猛然想起昨晚在璐璐書包裡看到的小紙條……竟覺得有些羞恥，幹巴巴地吐出一句：“我去給你準備早飯，你快去洗澡。”便逃似的溜了。

璐璐半迷糊地挪到洗手間，在鏡子前愣了半天，那個夢到底在暗示什麼？

怎麼也琢磨不出個所以然，她撓了把睡成雞窩的頭發，索性放棄思考。

止水做的飯比便利店的飯團好吃多了，即便隻是簡單的雞蛋煮荞麥面，都能讓她食欲大好的吃完一整碗。

璐璐托着腮，望向正吸面條的止水，“你今天不用上班麼？”

“嗯……今天休息。”

“那你下午陪我去訓練場吧”

已經很久沒和止水去訓練場，聽他說休息，她興奮地提議道。

止水嗯了一聲，把吃完的碗放下，打算收到廚房去。心細的璐璐似乎發現了他的異常，一把拉住了他。

“怎麼了？”

“沒事啊，我去洗碗。”

見止水眼神躲閃，璐璐有點生氣，“如果不想去就直說，也不用這樣吧？”

察覺到被誤會，他隻好放下碗筷解釋道：“沒有不想去。”

“那你是怎麼了，發生什麼事了？”璐璐隔着桌子探出半個身子，見對方慌張地把臉撇向一邊，她有些惱火的伸手，按住了止水的臉頰，“幹嘛不敢看我啊？”

近距離望入那雙充滿疑惑的紫眸，止水驚得下意識想要躲開。卻沒想到對方力氣那麼猛，這一掙直接把可憐的桌子壓倒了。

突然失去支點，她一個不穩直接撞向對方身上，止水下意識伸手護住她，兩人就這麼摔倒在地上。

璐璐也沒想到會這樣，她一邊揉着被止水下巴撞得劇痛的鼻子，一邊坐起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