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會在那裡?不是說要去一趟暗部,之後還得去集會……
璐璐思忖片刻也沒想通緣由,她點着下巴推測,要麼止水說謊了,要麼……
本該聽止水的話乖乖待在家裡,等待晚上他叫上鼬和小泉來找自己去吃烤肉。但她也不知為何,無論怎樣也沒辦法安下心來。
心裡就好像有個小鼓不停地交擊着,令她無法就這樣等在這裡。
既然如此,便不再遲疑。
她攏了攏衣襟,向宇智波後山跑去。
弦月與夕陽在天邊交彙,最終紅日被山巒擋住,月挂樹梢,暮色染上整片天空。
南賀川的水流依舊經久不息地流淌,從高處的瀑布墜落而下,敲打在湍湍的河面之上。
而不遠處兩個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璐璐呆滞地停下腳步。
晚風吹得林間樹葉沙沙作響,而她耳邊已然什麼都聽不到了。
“止……水?”
她穩住顫栗的身體堪堪發出聲音,而被呼喚的青年忽地頓住,沉寂許久他才緩緩轉過頭來,驚詫的神色在他臉上浮現,随即又顯得頗為不知所措。
“璐璐?”錯愕地張了張嘴,略顯慌張的話語脫口而出,“你怎麼知道……”話音未落,他便收起話語。
自己食言了啊,還怎麼有臉詢問她為何在此?
就着月色,璐璐清晰地看到他左眼下早已幹掉的血迹。她好不容易穩住的身體還是輕輕顫抖起來,一步一步向站在山崖邊的止水走去。
“大騙子……”她從喃喃自語到放聲大喊,“宇智波止水是個大騙子!!”
淚水從臉頰劃過,滾落在地上發出輕微的響聲,啪嗒啪嗒,猶如斷了線的珠串。
“對不起……”
擡手擦拭她不斷滑落的眼淚,帶有老繭的手掌不舍地摩挲着她白皙的臉頰。
“對不起……對不起……”
此時的他,除了道歉便無話可說。
不能履行承諾與之攜手共度餘生,沒辦法再對其負責;止水隻覺得自己就是個混蛋,把她捧在面前的那顆赤誠之心生生丢掉,留她一人在這茫茫世間緬懷過去。
如果沒有開始,是否就不會這麼難過?
他看向抓着自己衣襟的手指正止不住發抖,因過于用力而泛白的指尖在布料上留下深深的褶皺。
好想抱抱她。
那輕淺的馨香萦繞在他腦海中久久不曾散去,可他這一刻卻遲疑了。
給不了她未來,又何必再給她希望。
止水垂下眼眸,藏匿起萬千情緒。
璐璐好不容易忍住嗚咽,擡起充滿希冀的眼瞳,望向一臉漠然的止水,沙啞着嗓音把抽泣強行憋了回去。
“我們回家吧,這兒太冷了,對吧?”
“啊,是挺冷的。”
身後的瀑布轟鳴,差點兒掩蓋住他細弱蚊聲的話語。
午後的纏綿依然曆曆在目,一幀一幀從他眼前閃過;女孩長發散落,劃過她殷紅的唇瓣,嬌豔欲滴。
那時他以為,他們會永遠在一起。
一起走過四季,共同欣賞春日裡的早櫻,看着她穿上純潔的白無垢,徜徉在粉色的花海中。
夏日裡,她趴在走廊下繼續翻看那些亂七八糟的漫畫書;或與自己一起參加完夏日祭典,坐在影岩頂上吹着涼風,啃着祭典上買來的蘋果糖,煙火在暮色的天空綻放,映得她眼眸熠熠生輝。
或秋日、或冬雪……
他想,屆時他也終于擁有了,最重要的家人。
為此,他努力化解村子與家族的矛盾,維護來之不易的和平,不管多難也從沒想過放棄。
可惜的是,他沒做到。
是身負着宇智波之名天才,也木葉忍者中的翹楚,在情感與大義面前,他的命運根本不由他自己抉擇。
弦月映得他臉頰頗為蒼白,一切未來得及說出的話語終于被現實生生扼住喉嚨,該如何面對這份因自己的無能而被迫放棄的感情,他一時也想不到答案。
算了,既是臨别前最後的相聚,那還是願她未來可以幸福。
所以……
“對不起。”他說,“把一切都忘了吧。”
赤紅的眼瞳旋轉出奇異的圖案,在月光下顯得頗為妖冶。
像是猜到止水要做什麼般,璐璐下意識想躲開與他的對視,卻早已來不及。
畢竟對方可是所謂的幻術天才,怎麼可能讓她對視過寫輪眼以後還能躲避得開?
她慌亂開口,“不要……止水……”
卻還未說完,便沉淪于赤色之中,昏睡過去。
一旁的鼬一直沒有說話,止水把懷中的璐璐交給他,目光卻一直不舍得離開。
“嘛,要多麻煩你一件事了。”
“現在的我沒辦法使出太高等的幻術,但應該能讓她暫時忘記這些,之後的事就拜托了,鼬。”
鼬想攔住他,卻被止水喝住。
“我隻能做這麼多了,作為木葉和宇智波的忍者,希望你能代替我走下去,看到真正和平到來的那一天。”
說罷,他将所剩的一隻眼睛交給自己的摯友。身體上的疼痛早已被心裡的痛所掩蓋,他退到崖邊,向鼬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
不顧鼬的阻攔,帶着愧疚與不舍,他跳下那片環顧整個村落的河流。
風從他耳邊呼嘯而過,眼前已然什麼都看不到。
對不起啊,摯友;我這個作為兄長的人,自己先走了,卻把一切重任都托付給了你。
對不起,璐璐;不負責任的就這樣把你丢下,我果然是個混蛋啊。
不知是淚還是南賀川的水,覆上他的臉龐,冰冷刺骨。
呼吸逐漸削薄,随着水流不知前往何處,或許會永遠沉入水底,在那漆黑冰冷的深處,是他永遠的居所。
隻是他看不見,黑暗中他胸口繪着仙鶴的禦守,散發着螢螢綠光。
微弱的綠光環繞着他的身體,将他包裹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