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想講點道理,可喬勐畢竟已到弱冠之齡,最是聽不得别人說教。他在蘇婉用和小朋友講道理的語氣下,聽了沒兩句,便放下了碗筷,“我還有事先出去了,今晚會晚點回來。”
匆匆往門外去,走到門檻邊還絆了下腳,逃似的跑了。
蘇婉:“……”
棍棒與溫情的混合教育失敗的第一天。
人跑了,蘇婉也沒辦法,吃了飯,身體這才緩過來。家裡其他雜事也輪不上她去做,在屋子裡走了走,消完食後,她又無聊起來。
“養娘,幫我把我早上的繡繃拿過來。”蘇婉靠在窗邊的榻上,看着院子裡的石榴花出了會神,突然想起她早上繡了一半的帕子還沒繡完。
“我的好姑娘,你這會傷還沒好,怎得勞累,還是将傷口再養幾日的好。”繡繃被趙氏收了起來,她心疼蘇婉傷了頭,自然不會讓她再勞累。
“就是照着花樣子繡,哪裡就勞神了?躺在這不動,我哪裡受得住,好養娘……”蘇婉朝趙氏撒嬌道。
趙氏瞥了她一眼,堅定地道:“不行!”
蘇婉癟嘴,也知道趙氏是為自己好,隻好側身躺下,閉目養神起來。
這個時節,正是初夏,将熱不熱的。趙氏拿了把扇子,坐在她身邊,輕輕地隻是對着她的身子扇一些微風。
蘇婉沒睡着,正在想着如何改善家裡的生活,對于這裡的生活,她沒有特别大的陌生感,也許是因為她家裡一直是從事刺繡行業,她打小就喜歡古物,尤其是漢服、古屏風繡件之類的。
後來父母早逝,隻留下她一個人,好在她繼承了父母刺繡的天賦,可以養活自己。
蘇婉比較擅長蘇繡,湘繡和蜀繡也有專研,後來她更是憑借老蘇家的絕活“雙面三異繡”、“雙面異色繡”,在
短短幾年時間便得到業内的認可,成為了一名優秀的刺繡師。
她習慣了和刺繡為伴的獨居生活,一日不摸繡針和繡線,她是受不了的。
也不知道她那些徒弟們知道她死了後,會是個什麼樣子,她們會傷心嗎?也許會吧,好在她早就立好遺囑,她死後将她的所有财産都捐獻出去,她的筆記和心得傳給她的關門弟子。
這個喬二爺現在看雖然毛病有不少,但還在她能忍受範圍,以後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麼樣子。
早知道還是要去談一場戀愛的,這下虧大發了!
腦子裡亂糟糟的,一會現代一會古代的,一會徒弟們,一會喬勐和蘇家人,想着想着,也睡了過去。
“唉。”守在蘇婉身邊的趙氏輕輕的歎了一口氣,她知道蘇婉一直沒睡得着,自從她家姑娘傷了頭後,好像一夜長大了一般,雖然從前也不是天真爛漫,但到底有幾分嬌蠻。
可這幾天睡覺那眉頭都舒展不開,滿懷的心事。
趙氏心疼着,不由将喬勐的嫡母黃氏給記恨上了。
蘇婉一覺睡到日落西山,院子裡點起星星之火。
“養娘,什麼時辰了?”
趙氏在外間布膳,本就要進來叫蘇婉起身,聽到她的聲音,撩開門簾,“已是酉時過一刻了,大娘子餓了吧?”
“我睡了這麼久?”蘇婉揉了揉有些脹痛的頭,連忙起身,又問道:“二爺回來了嗎?”
“應該還未,前院沒有動靜。”趙氏給她披了件外衣,扶着她起身。
“嗯,不管他了,我們先吃吧。”
晚膳是四菜一湯,隻有一個葷菜,肉沫炖豆腐,其餘均是時蔬,油水淡淡,不知道是顧着蘇婉的傷,還是因着今日二爺敗了家。
“養娘,你們也坐下吃。”蘇婉如同前兩日一般招呼她們。
趙氏和銀杏白果依舊沒應。
蘇婉見她們不肯,也沒多加勸說,到底時代不一樣,尊卑觀念已深刻印入她們骨子裡,一時難以改變。
反正她也習慣一個人吃飯,就是吃着吃着,看着一桌寡淡的飯菜,有點提不起勁來,她停下用筷,對趙氏說:“養娘,你那處銀錢不夠了,就來我這領。”
趙氏愣了下,見蘇婉那碗飯才堪堪用了一小尖,素菜也隻用了一點,不由老臉一紅,她今日聽當家的說大娘子拿了二十兩給二爺“還債”,頓時心疼的不得了。
她家姑娘錢匣子裡的錢她是最清楚不過的了,這二十兩一去,還剩多少?
再一個,她家姑娘前腳剛走,喬福便使了人來内院搗亂,被她攆出去後,便派了人往臨江去送信,至于信上是什麼,她不用看都清楚。
下月月銀,怕是拿不到了!
“大娘子……”趙氏将心中的顧慮說與了蘇婉聽。
蘇婉聽了,眉頭微鎖,“無妨,那邊本來就靠不住,我們也不能就光等着他們給銀子讨生活。”
就是喬二爺在喬家的名聲估計會更壞了。
“所以,我便想着能省一點是一點,現在二爺又沒有個穩定的進項。”趙氏也是一心為着蘇婉着想。
蘇婉明白她的心,但這日子遠還沒到勒緊褲腰帶過的時候,“木叔沒告訴你嗎?滿香樓的羅掌櫃還有幾百兩銀子沒還過來呢!”
趙氏略驚,“啊?還有這回事?不是說給了一千兩,娘子用來買膏藥了?”
蘇婉笑了,又解釋了兩句,趙氏這才松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