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八歲,不太懂梁老頭說的蘊意。如今想來,爺爺當時不想讓她回到原本的家,也不希望有人來認親。
或許在爺爺看來,她親爹帶傷逃離到家中,必定家族中發生了大事。何況當時新朝建立,局勢并不穩定,若把她送到蠻地,爺爺也難保她的安全。
爺爺去世後,梁暖玉對于此事早已抛擲腦後,且幾十年過去了,無人曾來尋過,如今卻還有人知曉她的身世,這其中有何目的?
“師姐!你這封信是誰給你的?”北夜墨追溯問道。
這信中内容是用摩诘族文字所寫,前些時間才把摩诘族打散,其首領至今未查到人在何處。此信又偏偏送給了梁暖玉……
“這是昨晚黑衣人留下的,當時與他打鬥,他下較很重,可我覺得他是在試探我和冰雪的武功。而且他的發型與我們不同,加上這封信,他定是摩诘人。”
幾人思量着,又聽得梁暖玉說道,神色堅決笃定。
“那他會不會……有可能就是蘭護?”夏河小聲地補了一句。
然而這也是個重點,現下摩诘部族零零散散,首領又不知所蹤,許是逃到别國,又或者還留在蠻地。可昨夜黑衣人便是那蘭護,他怎會認識梁暖玉?又是如何得知她在利州地界?尤其他竟敢露面,隻為了送一封信?
“有這個可能。他應該知道師姐的身份,又以此次交戰消息相邀,那他圖什麼?”北夜墨細長的手指在桌面作敲兩下,目光深邃冷厲。
梁暖玉與北夜墨三人的武功皆是梁老頭所教授,若在招術、形式、破綻,四人幾乎一樣。也隻有摩诘族首領與他們交過手,依此判斷,的确能區分梁暖玉與月冰雪兩人。
但關鍵那蘭護是如何得知梁暖玉在利州縣附近?
“殿下,莫忘了前幾日進京的大齊二皇子。”夏河也看清北夜墨的想法,又在這點上提醒他,“夜間你和大哥突襲摩诘軍營,當時還有兩位帶着面具的男人出手幫了他。若不是當時兩人逃走了,我們也不可能直接抓到蘭護。”
“嗯。那倆人身穿黑袍,又帶着面具,确實分不清是摩诘族人還是大周人。你意思是那倆黑衣人有可能是蕭景和他的侍衛,他們二人去見了蘭護并給他提供線索?”
聞言,夏河認同地點點頭。
六日前蕭景就已進京,當時夏海同梁暖玉賞花燈中偶然發現他。随後派出夏河跟暗中觀察了幾天,可前一日,人又在京城消失了。恰好梁暖玉是在昨晚收到的信。
“易川,我覺得你的判斷有誤。倘若他是助蘭護逃走之人,此時更應該待在大齊,而不是來到賀陽城自曝身份。”然北夜墨先反駁道。
“而軍營的黑衣人,幫助蘭護逃跑,給他提供信息,總感覺不是同一人所為。但蕭景行蹤詭秘,确實不得懷疑他。”
“而蘭護以信相邀,暴露自己的藏身之地,對他有什麼好處?”北夜墨思考越深,那目光越發冰冷,似乎這是一場局,但背後之人早已謀劃好了故事的發展。
見這他們緊皺眉頭,梁暖玉小臉露着幾分猶豫,好似在試探,“既然這樣,我想……”
嘴上剛吐出兩個字,北夜墨立馬擡眸瞪她,略顯怒意,“不可!”
可梁暖玉若能去金州一趟,便知曉她的身世,也能查清背後設局之人是誰。可前方兇險,她不知道會遭到什麼樣的危險。
自然北夜墨是第一個不會同意的,他已承梁老頭遺囑,又是一家人,怎會讓梁暖玉涉險。
“這明顯就是陷阱,你去金州,你能保證蘭護會告訴你一切,還會放你回來?”北夜墨霍然站起身來,揮着袖袍的同時腰間的懷玉也跟着搖拽,負手站立在朱紅木欄前。
見狀,夏河立馬勸着站立的北夜墨,又看向梁暖玉,“殿下,其實不妨讓師姐一去,何況大哥也在金州,他們二人又可照應。”
正午的日光洋洋灑灑,那湖面上波光粼粼,倒映着參樹及灌林,又見浮出水面的鼓頰錦鯉,一身荼白與胭紅奪人眼球。
“何況大哥也在金州,你還不放心我大哥嗎?”夏河似乎此次十分懂事,不在中間拱火,反而繼續聲勸着北夜墨。
“萬一他真的隻是告訴我們真相呢?即便是陷阱,若不去查清楚,又如何能知曉暗中人所謀何事?我們在明,那人在暗,我們總得有所行動,不可坐以待斃。”
兩人皆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算了,随你。”北夜墨躊躇許久,自然認為夏河的說法有理,但把他們的安危置于刀尖,他着實不想兩人涉險。
“明之,我知道你擔心我們,若沒有人以身試險,這場局便不破。我們依舊處于險局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