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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異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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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下人們對于雪的認知,僅僅停留在關于極南極北兩個神秘之地的傳聞裡,日常僅僅将其作為一個形容詞來使用。

這場異常的雪,自然被關聯上了中秋夜的慘劇。

那是衆目睽睽之下的悲劇,即使人們不敢大聲宣揚,卻依舊會聚在一起竊竊私語。

“不祥之兆……”

“冤魂作祟,天生異象……”

但這種隐約的不安,很快就被初次見到雪的新奇蓋過了。

路上的薄雪早已被踩踏成泥濘,仍有人去抓覆蓋在稍高處的雪——他們難掩臉上的興奮驚奇,即使被冰得一個激靈,依舊會燦爛地笑開來。

達官貴人們更是愉悅,他們提早裹上了厚厚的衣裳,加急趕制了動物的皮毛作為裘衣大氅,舉辦了一場接一場的賞雪集會。士人們也大為振奮,紛紛作詩吟詠,呼朋引伴談笑風流,一時間京城遍地是歡聲笑語。

白日裡,晴光映雪,積雪稍融。然而,入夜之後,又開始下起了雪。

萬籁俱寂,除了貴人們的府邸仍舊歡歌達旦,大半個京城已經陷入昏黑的沉睡。

白在貧民窟中,朝天慢慢伸手。

大如鵝毛的雪花,落入她的掌心。

第二天早上,整個京城一片銀裝素裹。

孩童們在厚厚的積雪上滾來滾去,但是這次開心沒有維持多久。

貧者,沒有鞋。

雪水寒徹腳骨。

碼頭扛沙的苦力們紛紛染上了風寒,而城中居民們也大多不适應這突然變化的天氣,接連病倒。一時間城裡咳嗽聲此起彼伏,城中醫館人滿為患,醫者從早到晚忙得吃不上飯,甚至半夜還會被人叩門喊醒。

一直到夜裡,雪也沒有停。

沈甯裹着他的灰棉襖,坐在屋裡,看着屋外積雪的牆頭。

昏黃的燭光下,坐在桌子另一側的白衣少女,正望着院中紮馬步的黑衣少年出神。

畸人冷不丁出聲:“真是冤情導緻的異象?”

白慢慢搖頭:“……不是。”

她有些遲疑,也有着說不出的憂慮:“我剛到京城就發現,現在的溫度,不像是這個季節該有的。”

沈甯的眉頭漸漸蹙緊。他手攏在袖中,低聲喃喃:“天寒傷稼……”

白抿緊了唇。

城郊村落,月光映雪,美絕清絕。

白衣少女站在雪中,披着月光,是與月與雪并肩的第三種絕色。

然而少女面帶愁容,望着被皚皚白雪覆蓋的田壟,和被積雪壓彎了腰的稻谷。

明明下個月就可以收割。

以及站在對面田埂上,披着蓑衣、帶着草編鬥笠的高瘦青年。

青年沒有注意到她,而是盯着田壟,總是懶散無謂的臉上,罕見地沒有表情,沉峻無比。

雪花紛飛,月色清寒,白也沒有走過去,而是走進田裡,伸手撫向稻谷。

柔和的白光從她指尖流出,覆蓋在田壟、壓垮了稻谷的積雪驟然消融。

但很快,又有新的雪花覆蓋其上。

對面田埂上的青年已經不知何時離開。

白衣少女仰頭,望着天空。

漆黑的天幕,仍在無聲地落下潔白的雪。

第三天早上。

城門處,一大早就吵吵嚷嚷。

一批外來的流民擠在城門口,祈求衛兵放行,但他們絕大部分人,都拿不出十個銅闆的通關費。于是流民們隻能擠擠挨挨地縮在城門腳下。

在田中發呆到天明的白衣少女,此刻正好回城。

她數了下人數,将近百号人。

而且,就在她清點的工夫,還在不斷增多。

原來,他們都是從黃州各地趕來。各處似乎都下起了雪——甚至比京城更早。

這場突如其來、百年未曾見過的雪,凍傷了禾苗,毀壞了草屋,也讓本來便生活在饑寒交迫邊緣的貧者,徹底失去了生活的來源。

白望着城牆下凍得發青的人們,喃喃自語。

“天寒傷稼……”

她回頭,沒有踏入城中,而是跑到了運河邊上。

以往波濤滾滾的大運河,此刻也結了浮冰。

白極目尋找,最終找到了一艘停在河心處、看起來樸素的船。

韓無策果然在船上。

白闖入了曾經進過的房間,看到伏案工作的男人。對方本就有着深刻折痕的額心,此刻折得更深。

男人看到突然出現的少女,也罕見地沒有生氣,隻是沉沉擡眼,倦色揮之不去。

少女開口便是:“不能打開城門嗎?”

韓無策頓了頓,道:“你看到了流民。”

白沒有否認。

韓無策淡淡看她。

“京城,也是有城守的。”他平靜開口,“曆來由皇室宗親擔任。他們不需要擔心自己的政績和政聲,隻要不惹出亂子就行了。開門放流民進來,對他們沒有好處。”

白咬着唇:“那你能……”

韓無策忽然一笑。

“當今的京城城守,與王家是姻親。”宰相眼中浮現一絲嘲諷,“這幾日我在做什麼,你也知道。”

他眸光低垂,理了理桌上堆積成山的折子與書信。

“他們本就視我為眼中釘,近日恐怕更是恨不得生啖我骨。如果我提議開城門、施救濟,那這些流民,反而再也沒有機會得到救濟。”

白沒有說話,手卻逐漸攥緊。

韓無策慢慢擡眼,皺眉。

“你想做什——”

還未等他說完,白衣少女已經消失了,如同她來時一樣飄忽無定。

韓無策閉了閉眼,良久,緩緩吐出一口氣。

王家府邸之中。

銀裝素裹的庭院園林中,有笙歌燕舞的伶人,曲水流觞的雅士,賞花吟詩的貴女。而草木蔥茏之後,甚至有不少苟合的野鴛鴦,不堪的聲音時不時傳出,而步履匆匆的仆役婢女隻是眼觀鼻鼻觀心,仿佛都是合格的聾人。

高處的小亭之中,兩個中年男子正在交談。

一人身形高壯,華服都被撐緊。他望着滿園雪色,臉色陰沉。

“我真是想不到……姓韓的,竟真敢對我王家下手。”

另一人身形修長,長須飄飄,穿着低調而風雅,一手持折扇,一手捋須,幽幽道:“可是王兄,你家庶子……行事也确實招搖了些。”

王氏冷笑:“那崽子确實不成器,惹事的本事一堆。要是圭兒……”他神色驟然沉了下來。

長須男子捋須的動作也是一頓。

“我李家又何嘗不是。婉婉慘死在謝家,此事……我必要查個清楚。”他低聲道。

“程家那崽子說是窮民為亂。别開玩笑了!”王氏神色兇狠,“要是真的,為什麼偏偏隻有他全須全尾地回來?”

李氏淡淡道:

“他當然脫不了幹系。但現在還不急着動他——謝家已倒,韓氏似乎以為,時機到了。”

王氏從喉嚨深處發出一聲嗤笑。

“區區一個寒門宰相……也敢在我們頭上動土。”他每個字都似乎從喉嚨深處擠出,“姓韓的,必須死。而且必須,死得很慘很慘,慘到所有人,都不敢步他的後塵。”

突然,他們頭頂傳來一聲極輕的聲響。

王氏猛然擡頭,雙目精光如電:“什麼人?”

然而那一聲之後,就悄無聲息。

李氏道:“應該是飛鳥暫停。你們王家裡裡外外這麼多護衛,隻有神仙才能進得來吧。”

王氏沉着臉,但也沒再說什麼。

李氏卻望着園中積雪,又捋起胡須。

“其實姓韓的,根基也不是那麼穩固。”男人聲音幽幽,“他雖然本人心機深沉,手段老辣,但他的支持者,無非是稀裡糊塗的小民,和那些跟他一樣的寒生。”

他目光中帶了點嘲諷。

“這些寒生中舉以後,十有八九動心于我李家的聲望人脈,來找我請托,走走關系。比起韓無策,他們恐怕更不希望我失勢。畢竟,人人都說……韓無策公正不阿,從不為任何人奔走請托。”

王氏冷笑:“公正不阿……姓韓的就是喜歡擺姿态。”

李氏低聲一笑。

“誰說不是呢。明明道德隻是博取名聲、獲取支持的工具,但他卻本末倒置,因為道德而束手束腳——我倒要看看,他什麼時候會忍不住打自己的臉。”李氏将折扇收起,淡淡道,“韓氏必敗。”

王氏哼了一聲:“我知道他必敗,但我要他速敗。”

李氏沉吟道:“或許……也不是不可能。”

看見對方詢問的眼神,他解釋道:“那些寒門士子,上我門總要帶些禮。有些送不起的,便帶來了另一種禮——他們所能了解到的韓氏行迹,都急不可耐地出賣給我了。”

他笑着搖了搖頭:“真是,有辱斯文啊。”

王氏一怔,随即大笑起來。

“有意思,真有意思!明明自己身份低賤,卻總是為我們着想。多虧有他們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蠢物,才确保我們世家幾百年榮光不倒!”

李氏笑而不語。

王氏挑眉:“如何,可有什麼有用的情報?”

李氏目光微妙:“還真有一些蛛絲馬迹。如我所料不錯,姓韓的可是犯了大忌了。但我還得再查證查證,等有眉目了,再來找王兄籌謀。”

王氏應允。

随後,二人便話題一轉,開始說起哪家的家妓更為撩人,何時讨來……

雪花依舊沉寂地飄落。

“我下午又來找你,你不在船上。你去哪了?”

今天之内,白已是第三度造訪了韓無策的船。

從打開的窗戶,可以窺見河面閃耀的粼粼金光,那是落日的餘晖。

白瞬移過去,把窗關上。

她回身,表情嚴峻:“不能開窗,很危險。你被王家盯上了。”

她簡單說了一下在王家府邸聽到的事情。

韓無策難掩疲色的臉上,微微怔然,然後,變成了一個自嘲的笑意。

“自入朝第一天,我就被盯上了。”他泰然自若地斟了一杯茶,“因為我和他們出身不同,又不肯同流合污。”

高大的男人走到少女身前,微微低頭。

“難得你到了王家,卻忍住了沒有動手。”

白撇開頭。

“……我畢竟答應了你,三天。”

韓無策低低一笑。

這笑聲低沉,隐約帶着沙啞。

他将茶盞遞到白衣少女面前。

“我很高興,你如此擔憂我的安危。”

白沒有接過茶盞:“我不渴。”

韓無策也不強求,隻是凝視着茶盞,冷峻的臉上,慢慢泛起悠遠的笑意。

“我下午,是去大理寺了。這個案子,終于審完。”

他臉上的笑意,慢慢加深。

然而,那不是松快的笑,也不是釋然的笑。

那是一種極為鋒銳的笑容,如同乍然亮出寒芒的利刃。

他一字一頓道:

“王家庶子,明日問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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