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楚歆換上長裙，走到了會客大廳。

桌子是長方桌，按照嚴格的等級劃分位置。

楚歆來到席上，目光掃過，自己果不其然又是最末的席位，甚至英貝養的貓也在自己前面。

這是徹頭徹尾的羞辱，楚歆習以為常，但不代表她接受。

尤其是在她的朋友們面前，公爵此舉更是赤裸地把她的顔面放在地上踩。

“格瑞公爵，請問您這是什麼意思？”楚歆寒聲問。

英貝坐在兩個哥哥和一雙弟妹之間，對着楚歆幸災樂禍地挑了挑眉。

楚歆并不認為是英貝在其中作梗，畢竟英貝和格瑞公爵的關系向來不好。

“我聽說，你不想和聖子成婚？”格瑞公爵抿了一口紅酒。

格瑞公爵今年五十三歲，他年輕時是奧特蘭大陸有名的美男子，哪怕人過中老年，依舊是英俊潇灑。

雖然剛失去了妻子不到一年，但是他紅光煥發，臉上的每個毛孔都喜氣洋洋，完全看不出喪妻之痛。

楚歆對他的風流韻事有所耳聞。

傳聞中，格瑞公爵和繪裡夫人私交甚好。但傳聞隻是傳聞，無人敢去求證。

楚歆看着隻有九個人的桌子，問道：“隻剩兩個空位。那我的三個朋友坐在哪裡?”

“聽說你收了一個血奴?”格瑞公爵半點不慌，“血奴是沒資格上桌吃飯的。”

霍連本來隻看着楚歆，聽了這話，才轉頭看向格瑞公爵。

“我結不結婚，關你什麼事？”楚歆已經能明白格瑞公爵此舉是興師問罪了，“你有什麼資格教訓我？”

楚歆的意思很明顯：你又不是我的親生父親，也沒有對我盡養育之恩。所以，格瑞公爵沒資格對她的人生評頭論足。

她的吃穿用度都是聖殿撥款到格瑞府上，十歲後更是進入聖殿修習甚少回家，他除了白撿一個“艾維亞”的父親的名頭外，什麼也不是。

“我是你的父親。”格瑞公爵眼中寒光乍現：“不管你怎麼想，在整個奧特蘭大陸的人眼中，我就是你的父親！”

“你忤逆你的父親還不夠，還要忤逆聖殿？”說着，格瑞公爵大手一揮，一把餐刀就擦着楚歆的發絲射了過去。還好楚歆躲得快，不然肯定得被暫時毀容。

“父親，适可而止吧。”坐在格瑞下手的黑發男人站起身，他是格瑞的長子平貝，今年已有二十七歲，在楚歆印象裡，他一直很高冷，從不參與家裡的沖突争端。

格瑞看向平貝：“你以為你進入司法部，擔任緝拿部部長，就翅膀硬了是不是？”

“怎麼會呢。”平貝道，“父親就算要教育女兒，也得等客人走了再教訓，不是麼？”

楚歆心道：我可不是你家的女兒。

事到如今，這頓飯注定吃不下去了。

楚歆對希瑞、霍連、艾琳緻歉：“抱歉，讓你們看笑話了。我們走吧。”

“你要去哪兒?”格瑞公爵厲聲道，“你欠了卡文迪許家裡一億魔金币，你還沒還，就想走？”

“你真的很吵。”楚歆的耐心終于被耗盡了，她一把拔下插在身後畫上的餐刀，朝格瑞公爵回擲回去，“你最好閉嘴，我以後不會再看見你。”

格瑞公爵的頭發被楚歆投過的餐刀削掉半塊，他怒從心頭起：“艾維亞！你的護照還扣在我手裡，以後不見到我？你好大的口氣！”

“艾維亞這個名字也是你配叫的嗎，赫連·格瑞，”楚歆直呼格瑞公爵的大名，“我勸你謹言慎行。”

說完，一個紫色魔法陣鋪陳到整個客廳，将格瑞公爵壓得幾乎站不起身。

“你想還手？”楚歆走到格瑞面前，戴上手套，用力按在他的肩膀上，“可惜了，我可不是小時候那個任人宰割的小女孩。”

“你會魔法?”格瑞公爵不可置信。楚歆光魔法天賦零顆星，她為此受盡了錫黎貴族和魔法精英們的嘲笑。

“很意外麼？怎麼你們都問我這個問題。不會魔法我怎麼做勇者？”楚歆冷冷道，“暗魔法也是魔法。”

威壓持續到楚歆走出屋子，她剛出去，格瑞公爵就一頭栽倒地上。

楚歆沉默地走在前面，而霍連等人沉默地跟在後面。走過花園，回廊，噴泉，楚歆回到自己的房間。

她的房間和霍連等人是連在一起的，這十多年來，她每次回格瑞莊園，一直睡的是客房而非主卧，這無孔不入的區别對待，是她對格瑞家族毫無歸屬感和好感的重要原因。

打開房門，楚歆看到一個黑短發的身影，坐在她的椅子上，見她回來，她轉過椅子，意味不明地對她笑。

“你好啊，艾維亞。”英貝微笑道。她和顔悅色，似乎渾身都萦繞小紅花，特别燦爛。

作為魔導士，英貝畫一個跳轉空間的陣法比切菜更容易。一眨眼的功夫，她就無痛直達楚歆的住處。

“我剛才那樣對你父親，你不生氣？”楚歆站在門口，并不進去。

“我為什麼要生氣，他平時對我非打即罵，偏心我的弟弟妹妹。”英貝站起身，走到楚歆面前，“我還得謝謝你呢，替我出了一口惡氣。”

“你這次回來，是補辦簽證的吧，”英貝的手中轉着一個鑰匙扣，“但你的護照被扣在我父親的手裡，你打算怎麼辦呢？”

“我現在還有一個案子沒辦完，”楚歆不動聲色，“并不着急離開。”

“是嗎？”英貝道，“如果你以艾維亞格瑞的身份和聖子成婚，那所有的榮光可就歸結于赫連·格瑞的身上了，你真的甘心嗎？”英貝放緩了語氣，如惡魔的低語。

“不如我們達成合作。”英貝微笑，“我幫你偷出你的護照和身份憑證。到時候，你就真的自由了。”

“你的條件是什麼？”楚歆饒有興緻地問。

“你幫我去萬蛇窟給我撿回一根骨頭。”英貝道，“要男性的胫骨。”

萬蛇窟是西海邊的一處魔窟，裡面全是被封印的毒蛇，落水之人會被海蛇拖走吃掉，他們的骨頭是魔藥的重要藥材。

“好。”楚歆道，“一手交我的證件，一手交貨。”

“好，明天我給你。”英貝微笑，“希望你不會讓我失望。”

這一晚，一夜好眠。

楚歆晚上睡了足足十二個小時，次日清早，她沒有驚動希瑞和霍連艾琳，洗漱完畢正打算出發，門口響起敲門聲。

“我和你一起去，可以嗎？”黑發綠膜的少年站在門口，低聲問。

“好。”楚歆沒有拒絕他，三秒後，兩人出現在奧特蘭首都外的那篇海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