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的老管家管叔在旁邊看着沈欽勞作,不時的給他遞個鏟子鋤頭之類的工具。他先是看到沈括夫妻,卻隻是淡淡的點頭招呼了,而後一轉眼看到沈晏也在,臉上立刻笑開來,恭敬又和藹的對他行禮,“小少爺,你好久沒回來了。”
沈晏根本不習慣這份熱情,他沒說話,隻是點了點頭。
如果是往常,便是沈括三天兩頭跑得勤快,沈欽也是不願意單獨見他的。現在卻給了他一點好臉面,隻因他把沈晏一并帶了來。
沈欽已有65歲,不過他保養得宜,哪怕為小兒子的病情耗費心力,看上去仍然精神矍铄有着不符合年齡的年輕體态。他邊走脫下手套,又用搭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略過沈括直接對沈晏道:“身體恢複的如何?”
沈家的男人無一不是好相貌,沈欽身處高位多年,使得他眉宇間都是氣勢,花白的胡子雜而不亂,更添威嚴。他明明是在關心孫兒,表達出來的語氣卻像是在跟下屬說話。
“還好。”即便是在大家長面前,沈晏都是冷冷淡淡的,跟沈括和顧靈的嚴陣以待形成鮮明對比,因為無所求,所以才不必掩飾。
花房裡又待客用的桌椅,幾人圍坐在一起。
不多時,傭人就送來沈晏要求的意面。
沈欽見了斂眉道:“給阿晏準備一份滋補的營養粥來。”
沈晏對此不置可否,當然也沒聽老爺子的不吃他嘴裡的“毫無營養的東西”。
見他不似以前渾身都是刺,沈欽趁機說出自己的打算,“阿晏,明日我要陪你小叔去歐洲療養,我們不在的日子,公司就交給你來照看如何?”
沈家的雲寰國際是一個龐大的商業帝國,讓沈括觊觎已久,而眼下卻被沈欽輕輕巧巧就交到毫無管理經驗的沈晏手裡。
當事人還沒發話呢,沈括就插嘴道:“爸,公司交給阿晏肯定很是妥當,就是他不了解内在運營,是不是需要有人在旁指點啊?”
他的言下之意很是明顯,就差擺明了跟沈欽說讓他看着沈晏。
沈欽聞言橫了沈括一眼,“我允許你開口說話了嗎?”他轉臉繼續對沈晏道,“有不懂的地方可以請教董事會的幾個伯伯,他們都是看着你長大的,你不必跟他們客氣。”
沈晏搖頭,“我沒興趣,也沒時間。”他話音未落,眼睛就瞥向沈括,“他一直挺想主事的,想必能很好的為爺爺分憂。”
沈括的小算盤,沈欽一清二楚,隻是沒想到會被沈晏大喇喇戳破,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隻是雖然沈括權力不大,但未免自己不在他濫用資源,沈括便對他道:“早就跟你說多不該有的心思就趁早放棄,不曾想你倒是把主意打到了阿晏身上。”
“既然這麼想為公司出力,正好玻利維亞那邊需要人手,你明天就過去吧。”
沈括一聽傻了眼,戚戚哀哀的,“爸...顧靈這正懷着孕呢,我走不開啊!”玻利維亞的項目工地在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兒,他瘋了才會過去受罪!
“你覺得你現在有跟我講條件的餘地?”
見沈欽的表情,沈括也知道木已成舟,當下腸子都悔青了,隻敢暗中狠瞪沈晏幾眼洩憤。
這時沈策坐着輪椅被傭人推過來,他見到沈晏笑道:“阿晏看上去恢複的不錯。”
他的模樣與沈晏記憶中無二,即便病弱都豐朗依舊,微微一笑就光風霁月如谪仙。
比起沈括,他二人的容貌更為相似,都是極為俊美的長相。
前者受疾病所困,脾性非但不偏激尖利,反而氣質平和,像夏日山間濃蔭地下的小溪帶着溫溫暖意。
不似後者那般立于高嶺之巅,看不得也摸不得。
沈晏對沈策的感情很複雜,基于他幼年時兩人相處的情誼,哪怕後來知道了些隐秘之事,他也隻是内心掙紮着矛盾着,做不到純粹的厭恨他。
“既然回來了,就在家裡住下來安心養身體好嗎?”沈策說。
“不用這麼麻煩。”其實也不是沈晏不識好歹,隻是他跟這個家裡早就産生了感情裂痕,而現在才來彌補是不是太晚了?
沈策跟沈欽對視一眼,皆是看到對方眼裡的無奈。
眼看落日西斜,顧靈暗地裡頻頻給沈括使眼色想讓他再挽回一二,可沈括都拒而不接,他知道如果自己再有異議,那就不僅僅是去玻利維亞這麼小的教訓了。
沈晏的右手邊是其樂融融的父子,左手邊是各懷心思的夫妻,唯獨他置身事外當了一個看客。
沈括偷雞不成蝕把米,離開南湖山莊的時候憋了一肚子氣,對沈晏也沒個好臉色。
沈晏根本不在乎他的想法,隻老神在在的坐着他的車回自己的住處。
有将近一星期沒有回來,屋子裡卻是纖塵不染。
想來是趙檸樂請的鐘點工打掃過。
他家的裝修簡潔到至極,多餘的家具和裝飾都沒有,現在沙發上卻多了幾個顔色豔麗的抱枕和一隻超大号的星黛露玩偶,不用想也知道是那個幼稚小丫頭的傑作。
也不知道她和那隻矮腳貓回家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