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一整夜,楚漣月打算去見柳時絮一面,畢竟兄長的性命,比起她那不值錢的自尊心重要得多。
早早來到衙門,很不湊巧,她從衙役那打探得知,柳大人一早派人遞來告假文書,說要休沐一日。
沒功夫再等下去,她徑自敲了柳府的門。
柳府護衛通報後,出來迎她的人竟然是墨新?他一向對柳時絮寸步不離,怎的今日也肯給她帶路?
“謝黎呢?”
“他有事不在。”墨新冷冰冰道。
她識趣地閉上嘴。
二人剛走到雪院門口,脆生生的女聲從院内傳出:“表兄,我真不願嫁給太子,要不然你去跟我爹說,你想娶我如何?爹爹向來偏疼你,肯定會應允的。”
“婚姻之事怎可兒戲?”柳時絮輕聲訓斥,但語氣裡并未有責怪之意。
腳步微頓,楚漣月覺得自己似乎來得不是時候,但墨新比她更快一步進入院中,打斷了裡間人的談話。
“公子,人帶來了。”
楚漣月隻得提步跟上,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卑職楚漣月參見柳大人。”
“請起。”柳時絮淡淡道。
目光觸及片刻,兩人各自挪開,既生分又默契。
“哇!衙門竟還有女子當差?表兄在信裡從不跟我提這些新鮮事。”姜聞纾好奇地打量着楚漣月。
楚漣月聞聲擡頭,眼前的姑娘跟她差不多大,身着鵝黃蝶紋對襟襖,挽了個飛仙髻,髻上綴着幾顆圓潤的珍珠,顧盼間,眼波流轉,靈動嬌俏。
與柳時絮站在一處,二人還是很般配的。
“你找我有什麼事?”柳時絮問。
話噎在嗓子眼,楚漣月欲言又止,不太好直接說,“柳大人,能否借步說話。”
姜聞纾更加好奇,“這麼神秘,是衙門裡的公事麼?連我也不能聽?”
“一點私事。”
聞此言,姜聞纾頓時沒了興緻,還以為是衙門發生什麼不得了的事,随即不滿道:“你的私事改天再說,表兄今日已經答應陪我逛鄞州城,總得有個先來後到吧?”
楚漣月望向柳時絮,眼底帶着些懇求的意味。
昨夜落了霜,柳時絮注意到她凍得發白的唇,眸色晦暗道:“若非要緊事,那便等我回來再說。”
寒涼刺骨的穿堂風灌進領口,楚漣月酸澀笑了笑:“柳大人先忙,卑職告退。”
兄長生死不明,她不能再等下去了。
回到家中,她先安頓好爹爹,将所有銀子揣懷裡,又租了兩匹快馬,與鄭茂趕往軍營。
傍晚将至,臨回府前,柳時絮讓姜聞纾先走,自己則繞來衙門口,等楚漣月現身,若不出意外,她總是在這個時辰趕回衙門吃飯。
過了許久,仍不見她來,他打發墨新去問,才從捕頭那兒得知,楚捕快自晨間出去後便再沒回過衙門。
捕頭讨好問:“這丫頭興許躲哪裡偷懶,大人若有要緊事,卑職可去楚捕快家找她?”
柳時絮放下車簾,“不必了,回府吧。”
柳府内,出門辦事的謝黎已回來多時,見自家公子進門,便将一紙書信交到他手裡,并彙報這段日子的行程。
“公子,沈小世子想請您去一趟軍營,他說殺死沈公子的兇手可能就藏在軍營裡。”
沈小世子沈澈,是沈青辭的親弟弟,也是霍将軍手底下的副将。
柳時絮看完書信,眉頭緊蹙。
此前,他已經解開了牧羊圖上的密語,此密語是霍将軍帳下的團練使與西越人來往的證據,于是他派出謝黎把此圖交到沈澈手裡。
現在,沈澈在來信中說,團練使吳成離奇死在牢獄中,他自己也三番五次遭到刺客滅口,便故意詐死欲使敵人降低防備,還邀請柳時絮去軍營配合他演一出戲。
“明日便安排啟程事宜。”
三日後,楚漣月與鄭茂抵達霍家軍駐紮的烏嶺山,在附近城鎮的客棧裡落腳。
趕路時,她從鄭茂那兒得知更多關于兄長被誣陷的細節。十日前,兄長負責巡守軍營,夜半時分,小世子的營帳忽然起了火,火燒得很大,小世子沒能逃出來,死在裡面,而兄長當夜不知所蹤,直至天亮後才歸,期間無人作證他在哪裡。
霍将軍下令徹查此事,軍營失火,兄長本就難辭其咎,這時董武的人,預武校尉也站出來指證,說親眼見兄長縱火。失火原因尚未查明,霍将軍隻能下令将兄長關押。
鄭茂等了幾日,見兄長出來無望,這才趕去告訴楚家的人。
現在唯一的難題是如何混進軍營救兄長。
“鄭大哥,霍家軍一般何時招人?”楚漣月問道。
鄭茂扒拉兩口米飯,“每年的夏季,不過近兩年來朝廷撥款少,軍營裡開支大,已經不怎麼招新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