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相腳步踉跄地離開了,落玉看他的背影異常地狼狽。
“吓到了吧?”宇文少虞摸了摸落玉的臉,放輕聲音:“先回去休息。”
事情急轉直下,落玉也沒想到會發展到這個地步。
她看着宇文少虞,眼睛裡帶着不解。
宇文少虞真的沒懷疑她嗎?
他懷疑了吧?
既然懷疑了,為什麼還要将自己留在身邊,且沒有絲毫追究的意思?
落玉心思百轉千回,宇文少虞輕輕拍了拍她的臉,吩咐喜風親自把她送回獨秀宮。
落玉走了之後,宇文少虞低頭看向暈厥過去的安甯,眼睛裡滿是冷漠與無情。
有内侍拿了湯藥,捏住安甯的口鼻,硬生生灌了進去。
安甯醒過來後,看見自己的斷腕,發瘋尖叫!但是被一左一右兩個從天而降的黑衣人制約住了手臂。
宇文少虞走到她面前,俯視着她:“安甯。”
安甯雙眼通紅,竟然流下了鮮紅的血淚:“你知道我是真正的安甯!你知道!我才是真正的安甯!你身邊那個是赝品!是妖怪!”
“那又如何?”
安甯發愣地看着他,宇文少虞居高臨下,“朕,隻要她。哪怕她是吃人心的妖魔,哪怕她是不知名的鬼怪,朕都不在乎。”
安甯悲慘地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哈……你竟然讓一隻妖怪留在身邊!哈哈哈哈哈哈,愚蠢!”
影衛聽見她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下了狠勁,卸了她一隻臂膀。
宇文少虞卻不惱怒,“她即便是妖,也是可愛之妖。而你雖是人,卻是可惡之人。”
“你将她從朕身邊擄走,僅這一條,朕就饒不了你。”
安甯知道自己已命到盡頭,可求生欲仍想讓她掙紮一下,“陛下,陛下,臣女的父親為陛下鎮守北疆數十年,抵禦北蠻無數次,落了一身的傷病。求求您看見父親的面子上,饒我一命!”
在她懷中掉落一枚編織好了的宮縧,宇文少虞看見這個,嘴角噙着一抹笑,“好啊。”
安甯沒想到他竟然答應自己了,可笑容還沒來得及蔓延開來,她就覺得心口一痛。
低頭一看,發現匕首已經沒入心髒。
宇文少虞冷漠地收回手:“東施效颦,其罪當誅。”
落玉心神不甯地回到獨秀宮,滿宮殿找同花順。
“同花順?!”
“同花順!”
幾遍呼喊之後,一隻肥碩的黑貓從桌子下緩緩走出來,“何事?”
落玉一把抓住他:“我們得趕緊逃命!再晚一會,我這具軀體就要遭受千刀萬剮之刑了!”
同花順不明所以:“胡說什麼?沒睡醒?再回去睡。”
落玉将剛才發生的事情盡數告訴同花順,同花順聽完後若有所思:“你不會死的。”
“為什麼?”落玉不信,“宇文少虞那麼聰明一個人,肯定察覺出不對勁來了!”
同花順跳上桌子,從茶杯裡喝了幾口水,“他如果真想殺你,你走不出殿門。”
落玉頹然地坐在凳子上,“可他心裡肯定懷疑了。”
“那又如何?”同花順不以為然,“隻要你能完成任務,千刀萬剮又有何妨?”
落玉憤怒地捶桌:“你個死貓說什麼呢!”
“你不是最随遇而安嗎?隻要他不殺你,你就老老實實待在他身邊吧。看看是他先殺了你,還是你先熬死他。”同花順勸她,“第一次任務,還是要成功的。”
落玉悲慘地叫了一聲,就趴在了桌子上不動彈了。
“同花順,你說,我隻是想好好活着呀。”落玉臉埋在臂膀裡,有些落寞,“我也沒有什麼上進心,隻想做好自己的工作之後就悠閑自在,可我為什麼這麼倒黴呢?明明那麼多人,卻隻有我一個人遭殃。”
同花順沒有回她。
她也習慣了。
繼續自言自語:“我是不是真的很糟糕?”
一隻寬闊而溫厚的手掌落在她的頭上,随即有聲音在她頭頂傳來:“朕的錯,讓貴妃受驚了。”
落玉猛然擡頭,就見到了宇文少虞那張臉。
說實話,看見他就忍不住想起剛才那血腥一幕,讓她有些害怕。
看着她明顯的躲避和對自己的抵觸,宇文少虞有些後悔,後悔讓她看見那殘忍一幕。
“你為什麼要騙我?”落玉忍不住問,“我明明被人擄走在外待了好幾天,可你騙我那是一場夢。”
宇文少虞靜默看着她,然後說:“不是騙你,是騙自己罷了。”
落玉不解地看着他。
宇文少虞突然将她拉進自己懷裡,緊緊擁抱着她。
他貴為天子,執掌天下,卻也有不在他掌控之内的東西。
她的失蹤,讓他害怕有一天她會不告而别的離去。
他無法掌控她,無法确定她會永遠留在自己的身邊。
所以他惶恐。
他不承認落玉離開過他一陣時間,他說服自己那隻是一場噩夢,隻要他及時醒來,她就會回到自己的身邊。
她的身份,她究竟是誰,她是否長如此的樣子,他好奇卻不好問。
因為他清楚的知道,一旦問了,一旦知道了,他就有留不住她的風險。
隻要她是自己的貴妃,究竟是不是叫安甯,究竟是不是長這個樣子,他不在乎。
他隻想留她在身邊,由生到死。
“我想你在我身邊,一時一刻都不要離開我身邊。”
“可我……”落玉想說,“可我不是真正的安甯啊。”
你要的究竟是誰呢?
宇文少虞捧着她的臉,注視她晶瑩剔透不藏心事的眼睛,“你不會離開我的,對嗎?”
會吧。
落玉心想:你是我的任務,沒有我離開你,隻有你離開我。
我在你身邊,是不得已而為之。
你在我身邊,是無聲命運使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