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候記者這邊早就圍滿了人,趙伯川蘭芷陽林珂占據了一個好位置,就有村裡最快的大嬸笑着爆料,“記者同志,俺跟你們說啊,吳萍小時候太可憐了,吃飯不讓上桌,隻有他們一家三口吃完了剩下的才讓吳萍舔舔盤子,不讓睡屋裡,讓睡豬圈,有一年冬天都凍的不行了,還是俺看着可憐給蓋上了一塊舊被子,俺對吳萍女士可是有救命大恩的,你們一定要拍下來啊。”
接着村民都議論起來。
“豬娃就是命大啊。”
“那孩子從小就命硬。”
“老天心疼可憐人啊。”
吳萍的父母急了,馬上否認,老太太拿起拐杖重重往地上敲打,“俺看誰敢胡扯八道,俺們什麼時候讓豬娃睡豬圈了,從來都沒有,他爹你說是不是?”
老頭子馬上道:“對,家裡窮啊,沒那麼多床和被子……”
老太太氣的不行,馬上使勁掐了老頭子一把。
大嬸笑的不行,道:“你們可真是睜眼說瞎話啊,咱們做鄰居多少年了,俺還能不知道,就算俺一個人說瞎話,咱們全村人可都能作證,你們家那豬圈半人高,哪個路過你家門口的看不見。”
這話馬上得到很多村裡人的附和。
這時候一個年輕女人擠了過來,搶到錄像機前面,擺出笑臉,“大姑姐,俺是你弟媳婦啊,聽說你在外頭混出人樣兒來了,能把咱們一家子都接到城裡住不?聽說城裡有網,網上可多好玩的,俺也想拍小視頻掙錢,俺在家裡都呆着什麼都不敢,都睡出毛病來了,可不能這樣下去了,大姑姐你什麼時候來接公公婆婆啊?趕緊的啊。”
“文浩他媽,你上一邊去,擋着俺了。”
記者馬上又抛出了新話題,“那您知道吳萍女士是從哪裡學來的女德班教義嗎?哦,我跟您說一下吳萍女士的教義啊,摘取網上最紅的幾句,
服侍要虔誠,夫是天是神是滿天神佛。
為婦要貞靜,淫要爛手爛腳下地獄。
七情六欲不要有,婦是奴是卑是無私奉獻。
夫要打罵,婦要順受,要熱情的高喊,老公您辛苦了。”
老太太一聽就不高興了,“豬娃咋回事,怎麼一句都沒提俺和她爹呢,就想着男人了,什麼玩意,就她那鬼樣的還想着嫁人呢,哼,她爹,趕緊給豬娃打電話讓回家來,俺得打一頓再說,氣死俺了,眼裡沒人了嗨。”
記者臉上已經沒有笑容了,他的心情很沉重,但為了采訪還是努力保持職業素養,把想要脫口的髒話咽了回去,“這麼說,您并不知道是誰教導了吳萍女士《女四書》和《孝經》對嗎?吳萍女士對《女四書》和《孝經》非常精通,這說明吳萍女士是識字的,你們是很好的父母啊,竟然讓吳萍女士上學了。”
記者的反諷,那對老夫妻根本聽不懂。
老頭子直接道:“家裡哪有閑錢供她上學,十二歲上送去鎮上教堂打工,擱那裡跟着人家學唱基督歌熏會的,那個什麼書俺們不知道她在哪裡學的,豬娃就是因為那個什麼書變成大宗師的?”
記者按下冷笑,露出八顆牙齒微笑,“是的。”
鄰居大嬸笑道:“記者同志,俺可能知道,俺前天才從鎮上女婿家回來,吳萍紅了的事兒俺閨女跟俺說了,因為她被人\\肉了,俺也不知道啥叫人\\肉,反正俺閨女說着是犯法的,網上那些人就扒出來吳萍就是俺們村的,我一看那個照片,就認出來了,不就是俺鄰居家的豬娃嗎,俺閨女也跟俺說了什麼是《女四書》,我就記起來了,鎮上的基督教堂關門後,吳萍就去縣城給人當保姆,有一年吳萍娘跟俺唠嗑,就說吳萍給一家當老師的做保姆偷了什麼東西被趕回來了俺問偷了啥,吳萍娘就嫌棄的說是書,吳萍當成寶貝一樣藏着,被吳萍娘打成那樣都沒拿出來,可能就是那書?我就是有這麼個印象,記錯了就當我胡說的啊。”
趙伯川看了一眼這個大神,看她笑的幸災樂禍就知道她知道吳萍在網絡上被群嘲的實情,這位大嬸是看熱鬧不嫌事大。
吳萍的身世挖的差不多了,趙伯川就讓記者停止,記者一收到提醒,關閉麥克風和錄像機後馬上就冷了臉,沒給吳萍父母一個好臉色。
凡是有良知的人在此刻對吳萍的看法都是複雜的。
隻能歎一句,可恨之人必有可憐之處。
吳萍的确是這個重男輕女貧困家庭的受害者,可這個受害者不僅沒有反抗,反而成了又一個程度更加嚴重的施害者,繼續殘害女性,這是不可饒恕的。
趙伯川沒有心軟,相反他更厭惡吳萍了,因為她識字看書,有自己獨立思考的能力,卻還是選擇殘害别人,就比她那對文盲父母更可惡。
所以他對吳萍的父母微微一笑,“我知道吳萍在城裡的住所,兩位老人家需要搭乘我們的順風車嗎?我可以把你們送到吳萍女士的家門口。”
老兩口喜歡坐在村口和人侃大山,一早看見趙伯川的豪車了,馬上順杆爬,笑的不成樣子,“那就麻煩您了,我們相信您,您這麼有錢肯定不會坑我們。文浩媽,趕緊家裡去把文浩爸喊醒,咱們進城投奔豬娃過好日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