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很可怕對吧？”

“在我發覺到之前，我已經處在那個位置了。”

“邊緣人這個稱呼有時比起罵名更加讓人讨厭。它意味着不管你如何努力，都不會有人看得見。”

孤月真的從來沒有說過這麼多話，隻是那杯茶水下肚後，她突然就擁有了強烈傾吐的意願。

“我甚至羨慕過那些被起過綽号的同學。”

“不論是多麼怪異的稱呼，都能讓其他人在聽見的瞬間同時想起本人。但是我……整個班裡甚至連願意叫我“幽靈”的人都沒有。”

“努力争取優異的成績，卻被當做異類看待。”

“或許我真的是外來者，我本不該來到這裡。”

孤月的家鄉，是個沒有名字的小村子，村裡的孩子很多，卻很少有像孤月這樣通過努力走出村子的。

本來她應該在這裡獲得成長，城裡的學校應該能讓她學習到很多。

她确實遇到了一批對自己而言重要的人，隻是……很快她也意識到了人群裡存在的惡意。

山雨的本地人，似乎都有些固執。

你能從他們身上看出那種堅持，以及對外來者的抗拒。

這種意識有時候被掩蓋的很好，在另外的一些時候，當矛盾和沖突出現，這種情緒就完全的爆發了。

當她真心實意地為自己朋友的生日慶賀時，卻遭到了冷言冷語。

“你為什麼沒有給我帶來禮物？”少女質問着，全然不顧孤月的茫然和無措。“算了吧，就你，哪裡來的什麼都不知道的鄉下人，你能送得出什麼？”嘻笑聲響起。

她第一次意識到自己的“不太合群”。

“我也不和你計較，隻是下次你還是不要來我的生日聚會了。”那一次孤月回去後偷偷哭了一整夜，為了這個半途離開的“朋友”。

但這件事情隻是個引子。在那之後，欺壓的情況愈演愈烈。

孤月也不清楚自己為什麼被劃到了圈子的外面。

老闆娘輕輕歎氣，看來這次茶裡加的哭哭草太過了，還是這個小姑娘之前真的忍耐太久了，她遞過手帕，“擦擦吧，小姑娘哭花臉就不漂亮了。”

排異心在哪個族群都難以避免。如果不能回到人群之中，就隻能學會慢慢适應孤獨。

她是獨來獨往慣了，但也并非體會不了到少女的難過。

“謝謝。”孤月弱弱地說，淚水可不是這麼好收回去的，少女舉起杯子，将最後一杯茶水一飲而盡。

17.

“你想過回去嗎？”

“回到那個你熟悉的地方，讓這些紛擾都離自己遠遠的。”

“所有痛苦的東西就此消失，就由它們被時間沖淡慢慢散去。”

慧老闆的聲音輕柔，又像是在耐心哄誘。

隻要小姑娘願意答應條件，她可以給她奉上一杯忘憂茶，讓她忘記過往的苦難成為更好的自己。

逃避并不可惜，她會走上另外一條路。

少女一楞，“沒有。至少我從未想過放棄。”

“哪怕是不公還是他人的苛待，沒有什麼能阻擋我。我有必須要實現的夢想，也還有必須要待在這裡的理由。”

“哪怕我現在做的并不夠好，但是我還是願意努力。”孤月堅定的目光，讓慧心生觸動，這是個多麼好的孩子啊。

“堅持下去，總能看到成功的可能性。而且……”

“我完全不怕吃苦的。”

的确，紫發的老闆娘欣慰的笑了。這孩子還真是給出了她一份讓人滿意的答卷啊。

“這就對了。”慧拍拍少女的肩膀，“拿出這份勁頭，你會實現你的願望的。”

“再見了。”孤月站在門口沖老闆娘揮揮手。

“下次我會再來的。”

老闆娘笑笑，應允了。

18.

送别了小姑娘，慧老闆一反常态地早早地關了店門，看來今天的茶館可是要提前歇業了。

慧換了一身掩人耳目的行頭，從店的側門走出。

山路綿長，路的盡頭是那座青陽山。

山霧漫起，山林草木都被籠罩在一片迷蒙之中。

身後的路已經被大霧遮蓋無法分辨，慧依舊頭也不回的往前走。

仔細看的會發現她的眼睛的輪廓已經悄悄變為金色，那雙眼睛下，一切物體都将清晰展現，無所遁形。

慧來到山雨市是有原因的。

她就是為了這裡的雨而來，山雨市的雨水似乎帶有一種仙力，拿它來作為自己醒茶的水再好不過了。

至少讓她頗為苦惱的事情是，這所城市已經太久太久沒下過雨了。

這裡的雨被“人為”地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