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蛇說,它能教我怎麼變得更強,”鳴蛇昂起了頭顱,聲音有些沮喪,“别人家的通靈獸都很有用,但我總是幫不上你什麼忙。”
“你還小呢,長大以後一定比所有通靈獸都強,”
雪拍了拍蛇頭正中央的特殊鱗片,像是哄小孩一般,示意它不要胡鬧,
“以後少搭理萬蛇,不是什麼好東西,我讨厭它。”
“好,雪讨厭的,我也讨厭。”
鳴蛇眨了眨金黃豎瞳,若有所思地點頭,通靈之術随之終止,藏于海下的蛇身無聲無息地消失。
雪仰首上望,雲遮霧繞的海島已然臨近,岸邊是亂石堆成的矮山,海浪一波波地拍打上去,而石堆佁然不動。
足見在海面輕點,雪縱身一躍,輕盈地落在了嶙峋石山上,她不想沾染這片海的海水,雖然她水性其實不錯。
畢竟,把不會遊泳的扔進海裡,撲騰着活了下來,沒被水沖走,也沒被魚吃掉,重複幾次就算是幼童也該會水了。
霧隐所在的島嶼極大,這是海島的邊緣地帶,岸邊堆滿了亂石,周圍海域多是暗礁,常有大型肉食魚類聚集遊曳,位置偏僻且不利行船,人煙荒蕪,防衛最是薄弱。
這曾是雪之一族定好的逃離路線,每個轉彎都經過缜密分析,可惜最後還是失敗了,再次派上用場,居然是在複仇之時。
她低低地笑了起來。
哈,這多諷刺!
嘩嘩嘩嘩嘩嘩——
冥冥中似乎有上百個嗓音在回應她的冷笑,潇潇風聲和濤濤浪聲彼此交織、彼此疊蕩、彼此共鳴,形成了蟠天際地的巨大浪潮,拍岸的驚濤暴擁席卷而上!
雪靜靜地矗立在礁石之間,眸光詭異地渙散開去,連心神都變得恍惚而飄蕩,神色卻仍然是冷淡的,屹然不動,漠然無應。
——太晚了。
一切早已在八年前畫上休止符,再揭開,也隻能看見一片沉重又悲哀的血色。
雪雖不欲踏足血霧裡,但也一直在關注着霧隐的情況,借助雨隐、絕和蠍的情報網,任何風吹草動都被送到案前。
當年她尚且年幼,許多事情看在眼裡卻不甚明白,而今與情報兩相對照,脈絡終于清晰。
三代水影執政晚年,血霧政策愈發酷烈,雪之一族和竹取一族都瀕臨絕境,不約而同地尋求生路,但兩族家風迥異,選擇截然不同:
雪之一族性情平和,寄希望于逃出生天;竹取一族熱衷戰鬥,決定背水一戰拼死相搏。
——不過殊途同歸,兩族盡數覆滅。
試圖以一族之力對抗忍村,失敗是理所當然的。
雖然魚死網不一定破,但冰遁和屍骨脈流傳千年,困獸猶鬥之下,三代水影的勢力在這兩場清剿戰鬥中損失慘重。
當時的三尾人柱力矢倉抓住這一時機,号召廢除血霧政策,聚集了一大群追随者,從三代目手裡奪取了水影之位。
不過數月,血霧的陰雲便有消弭之勢,但好景不長,霧隐在何處惹到“斑”不得而知,他的萬花筒寫輪眼連完美人柱力都能控制,因矢倉被控,血霧政策重臨。
鬼燈滿月和桃地再不斬等人不知真相,隻覺矢倉背叛了他們,聯手刺殺四代水影,失敗後隻有再不斬帶着斬首大刀逃離。
血霧是對這座忍村長久的詛咒,她對“斑”的控制樂見其成,然而最近情況卻發生了變化,如果照美冥順利上位,以她的能力,再過幾年,霧隐将煥然一新。
憑什麼呢?
她才不想什麼己所不欲勿施于人,既然雪之一族因此覆滅,那霧隐忍者跟血霧一起發爛發臭才好。
現如今這場遮天蔽日數十年的血霧即将消散,大家準備過上正常人的生活,那她就來送罪魁禍首們一程。
凝視着翻湧不休的波濤,雪面無表情地在心中思忖,身後傳來腳步聲,于幾步遠的位置停下。
“姬君,日安。”
來人帶着霧隐護額,站定後微微俯身,臉上寫滿了尊敬與虔誠,
“遵照您的指示,兩處區域的巡邏已經由我們的人負責。”
雪沒有回頭,背對着這名潛入霧隐的雨隐間諜,用很輕的聲音問道:“詳細的情報拿到手了?”
“是,請您過目。”這人毫不猶豫地回答道,迅速上前幾步,恭謹地雙手呈上一個卷軸。
雪伸手接過展開,之前通過入内雀視角窺視的不過是簡略版,這個卷軸上面記載着霧隐内部的詳細信息,還附帶一張标注精準的地圖。
思索了片刻,雪繼續問道:“這段時間有人在暗處幫你們嗎?”
偷偷看了一眼她的背影,這名間諜用謹慎的措辭,将情報的來龍去脈叙述了一遍,包括白絕分身的支援,沒有任何添油加醋。
雪安靜地從頭聽到尾,緩緩點了下頭,語氣稀松平常,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這幾天不管發生什麼事都不要露出馬腳,就當沒有見過我。”
“是。”這人恭敬地颔首,心中同時松了口氣,沒再多嘴問話,倒退幾步,瞬身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