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褐色的茶水在白玉杯中，沉凝如琥珀，小南微微勾唇，袅袅白煙溫柔了眉眼。

“姐姐姐姐姐姐！修煉好累啊，要抱抱！”

雪立刻往那一撲，從背後抱住小南，順着她的胳膊低頭喝杯子裡的水。

“拿你自己杯子倒。”

小南根本架不住妹妹這樣天然無公害的撒嬌，也跟着軟了聲調。

“算了，先去洗手，剛烤了小蛋糕，馬上就好。”

雪摟着她脖子啾咪一口，“姐姐怎麼知道我想吃呀！”

小南笑着把人從自己身上拉下來，摁在椅子上，想起近期收到的彙報，提了幾句。

“情報部隊消息回傳，你安排的人已經潛進大名府了。還有，雨宮氏和天海氏都向你緻信，打算怎麼回？”

說實在的，她以前沒注意過雨隐以外的勢力，忍村也早與大名府斷了聯系。

畢竟雨之國内部一盤散沙，武力壓服容易，但在不驚動周圍諸國的前提下，收攏國勢卻難。

前段時間妹妹派雨隐忍者在國内活動，有意恢複聯系，果然收到雨宮氏和天海氏的來信，這幾天妹妹忙着修行，所以信就送到小南桌上了。

雨宮氏那位太子的來信看起來很像網絡詐騙，還是智商不高的那種。

簡而言之，就是:“我，太子，給我打五千忍者，等我繼位大名，重重有賞。”

天海氏那位将軍網絡詐騙的等級比上一個還高，就是看起來同樣智商不高的樣子。

總結一下，就是:“我，總大将，支持我當大名，登基後向忍村發放财政補貼。”

“……”

雪詫異地看了她一眼。

她用腳指頭都能猜出來信的内容，無非是拉攏利誘，按計劃走下去就是了。

兩個庶民總叽叽歪歪什麼？

雖然妹妹沒說話，小南卻從她眼神中看出“這還要問我”的意味，她心裡忽然輕松起來，隻有全然信任，她才會當甩手掌櫃。

“你呀——”

小南不由得笑起來，伸臂過去，無聲地抱住了妹妹。

雪依偎在姐姐懷裡，聲音放輕，又柔又緩，仍然桀骜難掩。

“這麼些年了，雨之國還是四分五裂的，說明那都是一群廢物。國家掌控在我們手裡，才不算辜負啊！”

——

翌日。

“叮鈴——”

叫醒人的，是鬧鐘清脆的聲音。

雪睡得舒舒服服的，還伸了個懶腰，醒神之後，爬起來洗漱穿衣，慢吞吞走到窗邊。

拉開窗簾往下看，早就有人等在樓下了。

年輕男人眉眼高闊英俊，玳瑁色不規則襯衫松松束進一條黑休閑褲，襯得骨架高大淩厲，隻松松垮垮地系下面三顆扣子，露出輪廓漂亮的結實胸肌和一點兒腹肌。

被項圈束縛着的脖頸青筋條條分明，圈進一條頗具宗教感的銀鍊，垂在那堅硬的、泛着蜜色光澤的胸膛前。

最惹人注目的是健康而又充滿野性的小麥皮，噙着張揚痞笑，眼神銳亮，讓人聯想到神明座下一條豹皮獵犬。

兇惡殘酷，野性難馴。

璀璨的日光為他的銀發鍍上了一層淺淡的光澤，似是感應到什麼，忽然仰頭，看到高塔上的公主站在窗邊，紫水晶般的瞳孔一下子亮了起來，拼命沖她揮手，喊她的名字。

塔樓很高，往下看時人影小小的，努力引起她注意的樣子顯得有幾分滑稽，雪不由捂住胸口笑了起來。

他就像是一隻得到了主人鼓勵的狗狗般，有些興奮地想跑過來，雪看見他的舉動，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把窗簾拉上了。

坐在沙發上換鞋的時候，本來半掩着的窗戶，一下子就被人推了開來，雪下意識轉頭去看，就看到一個身材高大、頭發捋起的人影賊頭賊腦跳了進來。

本來準備邁進的腳步在發現屋裡沒有其他人，隻有雪自己在時，他愣了一下，很快将頭縮了出去，緊接着又飛快閃身進來。

“怎麼不理我……”

飛段手裡捏着個袋子，快步走過來，有些失落郁悶的模樣。

雪頓了一下，解釋道:“我馬上就下去了。”

飛段又高興起來，在沙發前站住，這會她仰着頭眯着眼，流霜般的長發被充滿植物元素的印花頭巾紮了起來，一縷縷慵懶垂落，色彩醒目至極。

晨光透過落地窗撒在她臉上，白淨的肌膚上幾乎能看到細小的絨毛，冰藍眼瞳清澈明亮，那種心慌意亂，仿佛心中好像有貓抓般的感覺又來了。

“芝麻燒餅，吃嗎？”

他把袋子塞進女孩子手裡，蹲下來給她穿鞋，握住那白瓷般的腳踝時，忽然心慌得不敢看她。

雪打開袋子看了看，那形狀，那色澤，那香氣，一看就是西街那個老師傅的傑作，皮面被烤得厚實，鋪滿了粒粒飽滿的芝麻，沾點麻醬香料，就能喚醒秋日清晨裡倦怠的味蕾。

他是怎麼做到，又爬樓又跳窗，燒餅還能一點沒碎的？

雪眉頭挑了挑，注意到他蹲着和鞋帶子作鬥争時，從襯衫口袋裡歪出來的一頁紙角。

“——這是什麼？”

“哎？沒什麼！”

飛段慌忙想塞回去，卻晚了一步，雪已經伸手将紙頁抽了出來。

是個很詳細的計劃書，上面寫好了約會的各種選項。

什麼去鬼屋、看電影、坐摩天輪、放河燈……

不一而足，十分完備。

雪似笑非笑看着他。

飛段一下子呆住，磕磕巴巴地解釋。

“我不知道約、約會應該做什麼，但是……我昨天翻了幾本書，上面、上面是這麼寫的。”

越說，他頭低得越低。

“可以啊。”

雪點了點頭。

“要是不……”

飛段張了張嘴，本來還想要再說話，可他沒有想到雪已經就答應了他，他猛得擡頭，瞪大眼睛盯着女孩子看，有些回不過神來。

“你說什麼？”

他是真的不懂這些，隻有角都建議過他送花，可看起來雪也沒有多麼喜歡。

他向來是不服輸又争勇好鬥的性格，昨天溜進角都的藏書室亂翻了一晚上，第一次覺得那些酸書也不是完全沒用。

“哔剝——”

雪将紙頁塞回他口袋，随手從茶幾上拿了一顆糖，剝開糖紙的一角，發出清脆的響聲。

“我說，可以。”

她剝得很慢，将這一張櫻粉色的糖紙完整地剝落下來，露出了半透明的澄亮的糖球，最裡面是細膩綿軟的糖心。

她把糖果送到他嘴邊，男人像大狗狗蹲在她的面前，濃密的銀發沾染了清晨的露水，閃爍着細微的碎光，純情又色氣。

他貪婪舔食着她指尖的糖果，沒有卷走，反而一下下掃過她的手指。

女孩子彎了彎眼睛。

“我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