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青随意選了一份,左手艱難打開飯盒蓋子後,緩緩擡頭望陳遠川。
陳遠川剛坐在一旁的椅子,手捧飯盒準備開吃,餘光捕捉到席青的視線,開口問道:“幹嘛?”
席青幽幽回答:“我不會左手拿筷子……”
陳遠川大驚,狹長的眼眸睜得極圓,“你不會是想我喂你吧!”
席青為陳遠川的腦洞感到好笑,“想什麼呢?我的意思是,有沒有勺子?”
陳遠川打包的時候壓根忘記了這一點,隻拿了雙一次性筷子……
這邊自己是又累又餓,另一邊席青還在眼巴巴看着自己,陳遠川一咬牙,“我儲物櫃裡還有一個私人勺子,你要嗎?”
席青眨巴眨巴眼,想都沒想就點頭答應了。
到儲物櫃就三分鐘路程來回,陳遠川一會兒就重新回來了,遞給席青一個金屬小勺,上面沾着清水。
席青眸光微亮,“謝謝你,遠川。”
陳遠川已經餓得說不動話,睨了一眼,沒好氣道:“行了大少爺,快吃吧。”
狼吞虎咽的陳遠川三下五除二解決了飯菜,而病号席青由于左手不利索,還在跟不斷遊走的塑料飯盒鬥智鬥勇。
陳遠川見狀,深深歎了口氣,去外面服務台拿了一卷膠帶過來,在席青訝然的目光中,将飯盒外壁和桌闆固定住,“你吃飽撕掉就行了,我先回休息間小睡。”
陳遠川打算離開,走到半路卻頓了一下。在席青的視角裡,隻看到他圓潤的後腦勺。
旋即,傳出一道來自陳遠川的聲音:“好好休息,别總想着工作了。”不疾不徐的語氣似乎夾雜了一絲不易察覺的輕柔。
之後陳遠川就真的離開了,在接近關門的瞬間,席青展顔淺笑,應了一聲。
如玉盤般的皎潔明月漸漸高懸于夜空,為繁忙的人間傾瀉下清幽流光。
臨收工前,陳遠川照例去席青那查房,一靠近房門,就聽到裡面傳來劇烈咳嗽聲。
陳遠川急忙敲門兩三聲後沖進去,就看到半坐卧的席青捂着胸口,接連不斷咳嗽,咳得近乎窒息,痛苦的臉上染上病态的嫣紅。
陳遠川神色一肅,迅速上前,一手扶起席青上半身,一手拍後背順氣,并擡高音量喊:“席青!保持深呼吸!”
席青聞言照做,胸膛加強起伏,幾十秒後,喉嚨的癢意才漸漸抑制了下來。他緩緩睜眼望向陳遠川,眸中沁了水色,上挑的眼尾掃過一抹紅。
“謝謝你,遠川。”席青的嗓音變得沙啞滞澀。
陳遠川眸中劃過一絲懷疑,“你怎麼咳得那麼厲害?”
席青的雙眸無辜睜大,頗為好笑道:“我隻是不小心喝水嗆到了。”
陳遠川眼一瞥,床頭櫃上确實有一杯僅存三分之一的水。而水杯不遠處是一個勺子,墊在餐巾紙上方,已然被洗得一幹二淨,泛着透亮的金屬光澤。
“你晚飯也沒吃?”冷不丁的話在席青耳邊響起。陳遠川鬼使神差瞄了一眼垃圾桶,沒想到隻有中午自己打包的盒飯,而且沒吃完。
席青讪讪解釋:“我不太餓,所以就沒點餐。”
見席青如此不愛惜自己的身體,陳遠川眼神一沉,點破他的話:“你中午那頓也剩了些,晚飯又不吃,你真想辟谷修仙是嗎?”
或許是咳嗽剛停,席青緘默不言,眼簾低垂,纖長的睫毛掃下一片陰影。
席青擺出哀哀戚戚這副模樣,引得陳遠川一陣懷疑,為什麼在外面呼風喚雨的席青會突然變成這樣!
他深感無奈,叉腰踱了幾圈,随後定在席青床邊,閉眼安慰:“現在點吧,不吃對胃不好。”
席青聞言點點頭,态度倒是誠懇。他拿起手機正準備撥打,扭頭問:“遠川,你吃嗎?”
都快淩晨了吃什麼吃。陳遠川擺手。此時席青這頭湊巧來了電話,他很快便接通了。
“奶奶,怎麼還沒睡?”席青溫柔道。
原來是他奶奶的電話,陳遠川考慮着要不要回避。就在這時,對面不知說了什麼話,席青眸光一轉,斬釘截鐵回答:“大伯是個成年人,既然做出挪用公款的事情,就必然想清楚了後果。”
緊接着語氣稍霁,“奶奶,您不要再插手這件事了,早點睡,挂了。”
陳遠川眨眨眼,他真沒打算偷聽席青的家族秘辛,沒想到他一頓噼裡啪啦的輸出,完全不忌諱自己在場。